鑫垚被吵得睡不着,居然也听出些前因后果,冷不丁冒出一句:“不就一二杆子嘛!”大概他自己也没料到阴错阳差,恰好旁人都在这时住了口,这句话于是余音袅袅,振聋发聩。
“哼!乡巴佬!”那边梁若谷与他遥遥相对,声音不大,却一字一顿,清晰可辨。
洪鑫垚直起上半身,斜靠墙壁。
他个子比梁若谷还高,下巴扬着,眼神却往下看:“你,说谁呢?”
所有的学生都不说话了,往后看看发生冲突的两人,又往前看看讲台上的老师。
方思慎下意识地先望着梁若谷,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走下讲台,再次站在洪鑫垚面前。
“听你刚才那句话,像是晋州河津人?”
洪鑫垚正全神戒备,却不料这小老师先前准确念出自己名字,此刻仅凭一句粗口就叫破自己来历,仓惶间竟颇有些无所遁形。
外强中干恶狠狠回了句:“你怎么知道?”
“我只是凑巧听说,‘二杆子’是河津一带的方言而已。
不过你既是河津人,就应该知道,太史公司马子长很可能是你的老乡。
前些年关中韩城与晋州河津两地,为争夺太史公故里称号,吵得不可开交,你没听说过么?”
洪鑫垚万没想到那傻不楞登的什么太史公二杆子会是自己同乡,不由得狼狈道:“这种破事,我干嘛要知道?”
方思慎态度温和,娓娓而谈:“说话要有根据,特别是评价他人的时候,事关别人名誉,更不能轻率下结论。
孤陋寡闻,妄发浮议,不免自曝其短,贻笑大方。
”
见男生涨红了脸不说话,便住口,也不管他听懂了几成,回到讲台上,面向全体学生:“咱们大夏国广袤无垠,人杰地灵之所比比皆是。
巨绅大户,很多不在京城;名门望族,也常常出自乡野。
好比晋州河津,历史上就曾经出过许多人物。
除了太史公尚有争议,圣人高徒卜子夏,初唐四杰王子安,都是河津人氏。
由此可知,城乡之别,只可以分籍贯,不足以论其他。
好了,今天就上到这里,同学们再见。
”
学生们听明白了,方老师这是各打五十大板,打得旁听者都心服口服,有几个竟然还鼓起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