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时,也没见你回家探望你老婆孩子,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
黄解差嗤笑一声:“是想你在春风楼里的家吧?还望明月,这会儿有月亮嘛?”
“呸!庸俗,这是氛围你懂不懂?”王解差对自己吟诗的风姿甚是满意,压根儿容不得旁人置喙,“你大字不识一个,还指点起我来了?”
“我就是没读过书,我也知道,你这诗用错了!”
王解差咬着牙,深吸一口气,把两边的袖子往上撸,大有要好好“讲道理”的架势,只是还未等他站起身,后头便传来乒铃乓啷的声音,拧着眉扭头瞧去,是囚车。
蔺师仪拽着手头的铁链毫无章法地砸着木杆,力度不大,挣脱出来是不可能,单纯的吵得慌,见动静差不多了,这才用有些沙哑的嗓子开口:“我要方便。
”
“懒人屎尿多!”
王解差低骂一句,用脚踢了踢边上坐得正舒服的那个,“带他去。
”
黄解差把剩余的花生米一把塞进嘴里,囫囵嚼碎咽下去,万分不情愿的起身准备从眼睛开始。
往上看,是雨,又细又密,出去淋这一趟,指定穿着湿乎乎的衣裳难受一天,往下看,是泥,又黄又烂,踩一脚就是个扎实的鞋印子,这鞋要废了,他还能硬扛着光脚走一路不成?
屁股黏着石块未挪动分毫,面上就挂满了不耐烦,“方什么便?拉上头算了!”
“说得轻松,到时候臭烘烘的,还得跟一路,你受得了?”王解差催促着,把他从位置上推出去。
“行吧。
”长叹一口气,左脚刚抬起,就原地落了下去,黄解差瞅向窝在树下的楚四娘,“那什么,楚四,你带他去,别走远了。
”
解决了一件大事,舒舒服服地重新坐回去,对上边上人不赞同的目光,笑嘻嘻地宽慰道:“怕什么,一个瘦猴子、一个病秧子,就是跑了,也能三两步追回来!”
楚四娘带着蔺师仪一前一后地往林子里走去,身影逐渐被层层叠叠的树给掩盖,若是这场雨再久些,再大些,便能连他们离开的脚印也一并除去。
她的确动了在此刻劫囚的心思,只要再往前多走一些,便能把那两个解差甩开,而后……但被这场冷雨浇透的脑袋还算清醒,她当然明白那两个解差的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