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5章

首页
    又绿,似乎是什么公园,任延穿着短裤戴着棒球帽,整个人看上去桀骜英俊得不得了,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高中生。

    安问跟着翘起唇角,给任延回:「到底是你遛狗还是狗遛你?」照片估计也是崔榕拍的,任延抱着lucky,与他贴着脸,下一秒,比格犬就酸着脸伸舌头舔他鼻子,任延表情一秒崩了。

    任延:“操,发错了。

    ”想撤回,来不及了,安问点了保存。

    任延翻过身,冷不丁抽走他手机:“我帮你删掉。

    ”安问头皮一紧,不顾一切便要来抢,但他也来不及了,因为任延已经点进了相册,看到了安问偷拍他的一张照片。

    那天被钱一番罚跑操的时候。

    “你拍我干什么?”两指将之放大,构图、光影、体态都捕捉得很好,他云淡风轻,长腿迈出好看的姿势。

    这要是出现在什么女高中生的手机里,便是暗恋他的铁证。

    安问把手机劈手夺了回来,「发给班主任作证的,才不是我要拍的。

    」任延:“哦。

    ”哦屁啊。

    安问恼羞成怒,把被子一裹。

    “没有那只熊,会不会睡不着?”任延聊表关心。

    安问把床头的抱枕抱进怀里,表示不劳他多心。

    话给聊进死胡同了,任延只好再度检查了遍闹铃,将手机插上充电线。

    其实安问说错了,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那时候三家人一起去香港迪斯尼,安问便吵着要跟任延睡一间屋子,理由是任延那间屋子有唐老鸭,而他只有米奇。

    那时候的安问只有四岁,用的婴儿沐浴露,闻着有股奶香。

    他睡觉乖个屁,不到半夜就整个人都挂到了任延身上,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

    但安问现在确实睡相很乖了。

     他呼吸绵长平稳,一个小时都没动弹过一下。

     福利院的床太窄,他不知道是滚了几次身、摔了几次床,才学会乖乖地不要翻身。

    不知道睡到几点时,被一声“问问”而惊醒。

    他以为是妈妈叫他,却在下一秒猛地被强行拥入炙热的怀中任延死死紧紧地抱着他,一直反复叫他问问,声音里的焦灼无法排解,如同在梦中走入了什么死胡同。

    安问不停地推任延,试图叫醒他。

    但没用,任延只把他抱得越来越紧,脸贴着,长腿锁着,手掌抚着他的背,不住将他揉进自己怀里。

    “别跟他走,问问……别跟他走。

    ”他在说什么?安问瞪着双眼,挣扎不开,发不出声,渐渐地放弃抵抗,默默地在任延的怀抱里松弛下来。

    任延哥哥是不是做噩梦了?但是这个噩梦为什么是跟他有关?别跟谁走?“可怕啊,现在人心怎么这么坏?” “就是那个环卫站的老头儿吗?他把老杨家的孩子拐走了?” “对啊!你说这谁能看出来呢?平时对谁都眯眯笑。

    ” “我们家晨晨还吃过他棒棒糖呢!我的天!我这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 “别说啊,我们家卓望道跟任延不老在那块儿捉迷藏吗,就爱往他内油布下面藏!” “呸!人贩子就该千刀万剐!” “那老杨家的茹茹bb……” “听说是被转到不知道外省山里去了,警察已经过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这些声音像钉子,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锤一锤、一寸一寸地钉进任延的梦里、钉进任延年幼的血里、肉里。

    是吗,那个老头儿是人贩子,虽然每天都对小孩眯着眼睛笑,还会给大家分大白兔奶糖。

    他把自己的环卫小屋打扫得干净极了,里面没有霉味,也没有酸味,纸板箱都整整齐齐地捆着,用油布一罩防着雨。

    轮到任延当鬼,他总是直奔那里,掀开油布,便能看到昏暗的光线里,安问抱着膝盖蹲着,一双大眼睛圆圆的,脑袋也圆圆的,像猫一样藏得小心翼翼又探头探脑。

    任延总在那里一抓一个准。

    这个秘密基地是他带安问发现的,还有一个知道的就只有卓望道。

    他暑假去外婆家,安问跟他们玩,从四点钟藏到了天黑,都没有等来人。

    大人到处找他,他以为是更多人加入游戏了,更屏声静气。

    是有人给任五桥打电话,找到任延,才知道安问就在环卫站藏着。

     “别跟他走的……问问,他是坏人……别去他那里……”任延的嗓音很哑,哑而艰涩,不住吞咽着,尾音发着抖。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安问根本想象不到,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语气会出现在任延这样的人身上。

    安问轻轻抬起手,拥抱住任延宽阔的肩膀,手掌贴上他的脊背。

    如果他的小熊在这里,他一定会跟它说,你知道吗,任延也想过我,找过我,想要继续保护我。

    ·“卧槽!”安问被吓得抖了一下,瞬间睁开眼睛,看到任延英俊的脸在努力远离自己。

    见人醒了,任延更崩溃,“撒手!”他咬牙切齿,刚起床的嗓音很哑。

    安问这才发现自己还抱着他,被他一凶,条件反射地松了手。

    任延只花了一秒就完成了从起床到落地的全套动作:“你不是你睡相很好吗!”安问:“?”“不是说有枕头抱就会老老实实不会乱抱别的吗!”安问:“……” 你妈的,这人倒打一耙怎么这么厉害啊!“你怎么……”任延气急败坏:“以后不准跟别人睡一张床!尤其是卓望道!”卓望道打了个喷嚏,但仍然一早就在小群里兴高采烈地嘀嘀:「dd」 「咱十一啥安排?」 「@安问小问号?@Andrew小竹马?」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第十九章 卓望道刚开学就惦记着十一,可见不是一个真正向学的好学生,他平时的一心向学都是封建家长制强权下的伪装。

    安问一边倚着厨房门口打字,一边看着任延的背影。

    宽敞的厨房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食物香味,冷锅冷灶对于任延来说陌生得如同高达仪表盘,他唯一会操作的机器只有冰箱和吐司机。

    他打开冰箱,取出吐司面包、纯牛奶和燕麦奶。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各种各样的燕麦谷物片管够。

    “十一你有安排吗?”任延在餐桌边坐下,在玻璃碗里倒入混合果干燕麦和燕麦奶,推到安问面前。

    安问摇摇头。

    “没想过?”见安问放下刚拿起的勺子比划,任延截住他:“不急,吃完饭再说。

    ”真好意思用“吃饭”俩字呢,安问长这么大,即使是在福利院,也从未吃过如此冰冷透心凉的早餐。

    在他的概念里,早餐就该是热腾腾的,是豆浆、油条、稠稠的入口即化的粥、脆萝卜丁小菜,或者包子花卷糯米团。

    但安问不挑,把燕麦一勺一勺嘎嘣嘎嘣地啃完了,烤出奶香的吐司面包也吃得干净。

    任延看着他面前干干净净的餐具,忽然福至心灵,支着一边腮懒洋洋地看着他:“问问真棒,今天也给别的小朋友做了榜样。

    ”安问被奶呛到,咳嗽个不停,脸颊染上粉红。

    “猜对了?你们福利院的老师是不是每天都这么夸你?”安问擦擦嘴,手指比划得慢吞吞的:“拜托,不浪费食物超酷的。

    ”任延点点头,另类解题思路:“那看来二食堂确实很难吃。

    ”卓望道被他俩集体赛博无视,在三人小群里上蹿下跳:「咋没人回我呢?都不想出去玩是吧。

    」任延大发慈悲理了他一下:「是不想跟你出去玩。

    」操。

    卓望道自闭了。

    吃完早饭,任延带安问下地下车库。

    机车涂装酷炫,安问一眼就看到了,手语结结巴巴:“你、你想骑这个带我?”这个一看就很危险!!!但是好酷,淦,再看一眼,也不是不行。

    安问鼓足了勇气,任延斜了他一眼,绕过机车:“想什么呢,驾驶证还没下来,想跟我一起进局子?”安问:“……你看上去也不是会遵守交通规则的人。

    ”任延笑了一声:“拜托,”他玩世不恭地回眸,用刚才安问的话回复:“坚持等红灯是世界上最酷的事情。

    ”跟着绕过去,安问才发现旁边还停了辆自行车。

    是山地车,但加了后座,可以载人。

    平心而论,这台BMW的纯黑碳纤维山地车,不仅酷,还很优雅,但这个额外加上的后座破坏了它的气质和专业性。

    “任五桥的。

    ”安问抬了抬眼神。

    任延“啧”了一声,觉得说出口有点羞耻:“他俩约会喜欢骑单车,任五桥载我妈。

    ”安问:“……” 任叔叔,可真是人不可冒险无法猜透呢……任延蹲下身开了锁:“走吧,今天我载你。

    ”安问把打车软件展示给他,上面显示已经有师傅接单,离这儿还剩一公里。

    任延接过手机,点击取消,面不改色大言不惭:“昨晚上和今天早上都没打球,载你就当锻炼了。

    ”安问不高兴地抗议:“我又不重。

    ”任延手指在他额头上轻点一下:“载了才知道。

    ”安问还没骑自行车上过学呢。

    他的小学和初中就在福利院所在的乡里,步行就可以走到,但高中很远。

    他不是正式入学,不能寄宿,福利院也没有额外的钱给他租房子,所以每天凌晨天蒙蒙亮时,乡里去镇上卖菜的伯伯就用三轮摩托顺路载他。

    安问有时候跟芹菜一起去上学,有时候又跟白萝卜西红柿一起去上学,最痛苦的是和香菜一起,即使画了三八线,但香菜的气味还是会侵犯他的领地。

    早市多早啊,伯伯到镇子上时,宿舍的起床铃都还没打响呢,安问也不能进教室,便趴在走廊的栏杆上默默背诵古文古诗词。

    ·省实外头又堵。

     堵是这个时间点的常态,谁让老街没拓宽,走读的学生又多呢? 卓望道走在林荫道上,一边走一边啃糯米鸡。

    车轮划过红色橡胶道时静谧无声,卓望道只觉得身边一阵风掠过,风里面的香水味略有些熟悉,还没寻思过来,头顶便被顺手怼了一把。

    “操,谁他妈任延?!”卓望道目瞪口呆地看着任延骑着山地车扬长而去,糯米鸡都他妈掉了。

     刚刚为非作歹的手已经重新扶稳了把手不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身后他妈的为什么会载着人?!谁啊!卓望道要吃醋了!这个狗逼,开学第一天让他载几步,跟特么死了一样不愿意,现在哈哈!他在这边气到面孔扭曲风中凌乱,任延身后的人却坐得安稳,两脚乖乖地搭在轮毂上,两手在前扶着坐垫,像条懵懵懂懂的小狗。

    晨曦的斑驳光影中,一串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小狗扭过头来,额发被风吹乱,对卓望道眨眼扬唇笑,挥了挥手,算是早安。

    卓望道哽住。

    怎么能是安问。

    他现在的心情,就好像是老夫老妻惨遭背叛,原本沾沾自喜以为老公心里只有自己,对外面的狐狸精不屑一顾,还故作大度让老公不要对狐狸精凶巴巴,谁知道……老公已经跟狐狸精搞在一起了!卓望道悲惨地蹲下捡起摔得稀烂的糯米鸡,继而丢进垃圾桶里,好像丢掉他稀碎的心。

    等待任延锁车的功夫,安问在朋友圈里刷到卓望道的动态。

    不考上清北不改名分享音乐【许茹芸独角戏】,配文: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没有姓名。

    任延瞥了一眼,揽过安问的肩轻推他向前,声音里轻笑:“别理奇怪的人。

    ”路上碰到A班的学生,任延叫住他,让他把麦满分咖啡套餐放到卓望道桌子上。

    A班的应了,对于任延给卓望道顺带捎早餐一事见怪不怪。

    安问看了眼手表,离早自习打铃还有足足十分钟。

    天呐,前几天这个时候他还在路上因为堵车而狂奔!任延仿佛猜得透他在想什么,悠悠地说:“所以你爸爸让你住到我这里来,是有道理的。

    ”安问心里踌躇,没有立即回答。

    任延睨他一眼,“如果任延是任延,你应该第一天就答应了吧。

    ” 虽然还是两手插在裤兜里的倜傥姿态,语气也一如既往的淡定淡漠,但话却听着很微妙。

    “你生气?”安问小小地比着手语,有些拿不准任延的态度。

    任延短促地笑了一声:“不生气,生气什么?”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任延回过头去,看到高三的秦穆扬勾着他肩:“今天这么早啊。

    ”“你这个高三的倒是够晚。

    ”“高考倒计时都还没开始,不慌。

    ”秦穆扬说着,目光一转,向安问这边瞥来,勾唇笑了:“你发小?”“嗯,安问。

    ”任延简短地介绍:“秦穆扬,校篮球队的。

    ”安问半抬了下手,算是打过招呼,任延解释:“不爱说话,你别招惹他。

    ”秦穆扬一连串啧了好几声,从任延身上松开手,转而搭住安问的肩膀:“你有任延这样的发小,这学校里应该没人敢招惹你。

    ”男生间勾肩搭背再正常不过,何况秦穆扬还是篮球队里浪惯了的,但任延却拍掉了他的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他社恐。

    ”秦穆扬没甩脸子,目光流露出玩味,“护食啊?”继而懒懒地摆了下手:“回见,小发小。

    ”安问一下子不知道“护食”该怎么表达了,只能从备忘录里问:「护食是什么意思?」任延:“狗吃东西不让别人碰,会咬人。

    ”安问恍然大悟,收了手机:“所以你是狗?”任延睨他一眼:“那谁是狗粮?”安问:“……” 不跟他聊天了。

    省实的高二一周有两节活动课,最后一节便是在周五下午。

    因为是开学第一周,所以这节活动课便用来做了社团纳新。

    跟一些严校不同,省实的教学活动没那么死板,不仅体育课有篮球、排球、网球、健美操、羽毛球等正儿八经的课类,还有丰富的课外社团,比如舞蹈社、朗诵社、手作社、科学社、辩论队、话剧社、合唱团、校刊编辑部等。

    每一年的十二月份,正是宁市天气最舒服的时候,省实会举办三天的校园活动节,以学校里的那条蜿蜒溪流“曲水”为名,命名为“曲水节”。

    在这三天里,各个社团都会进行一次汇报性的表演,另外还会放映电影、举办一些娱乐性质的比赛等等。

    这是省实的老传统,在卷生卷死的今天,校领导层也考虑过将之取缔,毕竟十一月份还有运动会,这样接连停课,实在是太奢侈了。

    取缔的消息传来,不少校友远程谏言,希望学校慎重考虑。

    这里面大部分都已为人父母,有的甚至已经到了白发苍苍耄耋之年,也不乏在文化界、教育界有一定地位的学者名流,他们在公开信里写:一想起我的母校,省实验中学的曲水节,我就觉得回到了青春。

    我有一把钥匙放在了曲水节,即使已经八十岁,也能在这里打开我装着记忆的铁皮盒。

    在如此的声浪下,省实在校内和家长会内举办了公投,以91%赞同的比例保留下了曲水节。

    因为下午要纳新,加上又是周五,因此才到了中午就开始人心涣散,校园里到处都是散漫的氛围,连曲水里的锦鲤尾巴都不卷了。

    「问问,你想参加什么?」午休,严师雨跟安问传小纸条。

    安问回了个「不知道」。

    严师雨干脆靠近他身边,胳膊肘几乎擦到了。

    她用气声说着悄悄话,为安问科普:“我高一参加的是话剧社,但一直演配角,汇报表演就上去了三秒钟,舞蹈社挺有意思的,不过我想学女团舞,他们一般都练双人交谊舞,辩论队、朗诵社、合唱团你就算了,你文笔好吗?校刊也很有意思的,我们不是很多明星校友吗,你进了校刊就有机会见到他们了。

    ”叮叮,藏在桌肚深处的手机震动。

    严师雨拿起一看,差点昏过去任延!任延给她发微信!打开。

    任延:「嘘。

    」严师雨脸色瞬间爆红。

    嘘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太暧昧了!他竟然没有直接说闭嘴哎!“嘘”总感觉很温柔呢!安问疑惑地蹙了下眉,不知道严师雨为什么忽然如此脸和耳朵都通红,严师雨不矫情,埋头凑过去请安问看,咬着唇,一个劲地冲安问眨眼睛。

    安问:“?”严师雨一笔一画:「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安问:“……”任延本意是想让严师雨闭嘴放安问去午休,但又不好太不给小女孩面子,只能采用语气最模糊的一个拟声词来表达不满。

    只是刚趴下安静了几秒,椅子腿便被轻轻踹了一下。

    任延以为是严师雨,眉头微蹙凶狠烦躁,安问又轻轻踹了他一脚,抬了抬眼神,不太高兴地瞪着他。

    见是他,任延的眉心一秒钟放平了,还没明白过来,安问冲他:“嘘。

    ”任延无语,有火不发,反而无声地失笑哼了一声,勾着唇复又趴睡了回去,原本罩着后脑的手对他比了个中指。

    他冲别人比中指是挑衅,冲安问……冲安问……严师雨看傻了这一来一回的怎么这么像调情啊?「sos!」 吃瓜闺蜜小分队的小群又开始嘀嘀。

     「姐妹们!我知道报什么社团了!」 「啊?你不是要去应聘校拉拉队吗?」 「拉给屁拉」妙龄少女空口爆粗,「我决定了!安问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上一页 章节目录 下一章
推荐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