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白日晴空万里,到了夜晚,月亮浑圆,直把这漫漫荒漠映的如白银般明亮。
被重兵把守的采石场内,服苦役的罪人们早已睡下,晚风吹过,吹开了监舍最深处牢房的窗。
牢房还亮着灯,透着幽幽的醺意。
与旁的监舍不同,门口两侧各立着八名守卫,一日三班,昼夜不歇看守着此处的罪人。
可恨此处的罪人昼夜颠倒,白日浑噩萎靡,夜里泼墨不休,倒让这本该轻松的夜间看守难熬了起来。
“锦绣江山,金玉良缘,我本无心向明月,父皇实在误我……”
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十分的醉意。
酒樽倾覆,葡萄酒浸透了刚刚绘就的画卷,模糊了少年的俊朗面容。
男子打了个酒嗝,抬起身,看向画卷,依稀清明了几分,又抚向那染红的画卷,语气轻柔,
“阿谦……”
原来被关押在此处的罪人,正是先垣帝长子、去岁江王逆案主犯、被今上看在手足之情特赦的庶人苏钰。
“阿谦……”
他复又喃喃道。
父母已逝,旧臣也被苏锦清洗殆尽,如今放不下的,唯独一个恋人左谦罢了。
“殿下。
”
苏钰蓦地抬首,却见牢房内多了一人。
他醉的狠了,分不清现实和虚妄,只以为这是他茫茫禁锢中生出的幻念。
他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只席地躺下,让葡萄酒那迷人的醉意再次笼住全身。
“殿下!”
然而那声音却越发郑重起来。
苏钰闭着眼,他已决定不再回应自己的妄想,于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却推开了地上的酒樽,酒樽翻滚,直停在来者的脚前。
“啪嗒。
”
似乎有什么在滴落。
一滴。
两滴。
剑锋闪过寒光,鲜血坠落,点点猩红,与酒樽里的残酒交融,血腥弥漫,显出刚刚结束的、那场血战的残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