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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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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溪快速地翻看几本手帐,拿起来2022年的手帐本,一张拍立得从书页间滑出,落到地上。

    背景昏暗,布置仿佛是个咖啡厅,被闪光灯对准的她被清晰勾勒,她穿着吊带,露出牙齿,对着镜头,咧嘴大笑,是和那些固定在相框里的矜持女郎,判如两人。

    照片左下角写着一行潦草小字:22.07.Dalifornia. Dalifornia,云南那个大理? 罗溪端详着照片,不解唯爱巴黎东京这种高消费城市的大小姐怎么会去一个文艺亚比挚爱城市,她略想了想,拍下那张照片,截掉下面的日期,发了条小某书:“求助大数据!有谁知道这是在哪拍的吗” 2024,已经不需要六度空间理论,大数据帮你找到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

     在她发完帖子,微信语音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Hoo-ooh-ooh-oohHoo-ooh-ooh-ooh……” 信息栏出现她妈妈苏蕊的头像,罗溪身体瞬间僵冷。

     世界上最爱她,也最害怕沟通的人。

     罗溪父母都是教师,妈妈苏蕊是典型的知识分子,说话轻声细语,没说过一句脏话。

    她传统,最大期待就是女儿考公务员,嫁好人家,生龙宝宝;她体面,注重教育方式,从小到大,罗溪犯错,从不打骂,只是自己哭上一天,直到罗溪自己跪下认错。

     比起恨意,愧疚要更煎熬。

    他们是很好的父母,好到罗溪害怕让他们失望。

     毕业后,罗溪留在北京,虽然她永远报喜不报忧,但苏蕊总是神色郁郁:“爸爸妈妈没能力,没办法帮你,我们一辈子也只能这样了。

    ”那些叹息像秋天里无尽的落叶,轻飘飘将她淹没。

     直到她入职每日鲜活,和杨沛也稳定恋爱三年后,苏蕊才变得开心,家庭关系达到新的和谐高度。

    但现在那些让她感到满意的事,都消失了。

     她又回到那个考砸了,不敢进家门的15岁。

    那扇门,总是要推开。

    她按下接听,苏蕊从屏幕跳出来,神色忧虑:“溪溪,在干嘛呢,你爸昨天看新闻,你们那个公司怎么大范围降薪裁员了?不是说你这部门发展很好吗,你工资没降吧。

    哦,妈和你说,十一刘姨女儿结婚,你到时候带着小杨一起回来,看看人家咋办的,婚事该提上日程了,都三十一了,也不知道着急,人家都怀孕了,你还跟小孩子一样。

    ” 罗溪知道,她在劫难逃。

     她深吸了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我到时候自己回去,杨沛不会来,我俩分手了。

    ”那端,静默了一秒。

    她在冰窖里,下坠得更深。

     “怎么搞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妈妈和你说,你也这个岁数了,不能太任性,出现问题,要两个人一起去解决……”苏蕊神色忧愁。

     “没办法解决!不是我的错!他出轨了!”她忍不住吼了出来。

     冷静和体面,在当小孩子时候,是无法维持的。

     “有事情就好好讲,吼什么,跟妈妈说话,每天还这么凶。

    ”苏蕊皱眉,责备没有停止,只是转了个弯,再次洞穿心口。

     罗溪抹掉眼泪,缓缓吐出一口气,“我没事。

    然后,我们公司把我也裁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是有N+1的。

    而且,我还在赚钱,有人找我写剧本,一本10万块,定金都给了。

    不用担心我活不下去。

    ” 谎言,自己长脚跑了出来。

     苏蕊还想再说两句,罗溪截住话头“我现在很累,还要工作,你们早点睡吧。

    ” 挂断电话,罗溪也失去继续整理的心情,眼神重新落在那张拍立得上,盯到眼睛发酸。

     蔺屹,你是带着怎样决心去让妈妈失望的呢。

     突然手机上弹出一条信息提醒:“hello,你是Lesley朋友吗?那张照片是我们在大理一次聚会上拍的。

    ” 期待! 蹲蹲~ 发现我忘记定时了!发了发了 通常六零之前的女人就是这样,没有自我意识,总是把惯性也放在女儿身上,要求女儿工作稳定,早婚早育,其实不是所有的人都渴望这样的生活,毕竟男人没有几个是良人 世界上最深刻的链接 世界上没有比母女更深刻的链接。

    男人成为父亲,可能是在他双手抱到婴儿的时刻,可能是在听到第一声“爸爸”,而女人从卵泡分裂、着床的那一刻,就成为母亲。

    你诞生于她的双腿之间,由她的乳房喂养,听过她哼唱的摇篮曲,被她紧紧抱在怀里亲吻。

    小屹,小屹她的柔声呼唤,是请求,是咒语,是命令,让你不由自主随之起舞。

    妈妈没有用谎言来缝合你的童年,将所有完整摊开。

    她告诉你,自己是怎么从小渔村走到省城,怎么从8个人宿舍搬进独栋别墅。

    她拼尽全力,走到爸爸的身边,已经是她的终点。

    爸爸现在生意出现了很大的风险,只有台湾那个阿姨和姐姐可以帮得上他,所以爸爸回去了那边去。

    你要快长大,变得足够好,特别好,超过那两个姐姐,爸爸才会回来。

    你肯定可以做到,因为你有她,因为她会燃烧自己,献出自己的一切,直到你成为最优秀的孩子,对得起妈妈给你起的名字。

    你点点头,反手抱住妈妈,“妈妈,我可以做到,我们一定可以的。

    ”那股渴望,在你们共享的血脉里奔涌,你们有共同的使命,要走到更高的地方。

    你以最好要求自己,每科成绩、每场运动会、甚至是大小比赛,你都要是最好,走在最前面,拿最好分数的那个。

    你用标准而礼貌的笑容面对所有人,以遥远的,从未见过的姐姐为标准,要求着自己一言一行。

    你是班长,做全校大会下讲话的学生代表,是被一届又一届老师用来教育学生的传奇,“能不能学学一班的蔺屹”这句话统治了往后五六届学生。

    被大人夸奖喜爱的代价,是你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其他人放学后成群结队去校门口吃炸串、无骨鸡柳、淀粉肠,你已经跟着妈妈去老师家学习钢琴、舞蹈和马术了。

    同龄人里喜欢你的男生不少,但无一例外愚蠢拙劣,往你课桌里塞充满语病的情书,坐在后排拉扯你的内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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