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的溪涧阻隔了他们。
二○一○年五月七日
十年前我去过柏林的犹太人博物馆,深感震撼。
十年后的今天我又去了耶路撒冷大屠杀纪念馆,更加震撼。
这样的震撼难以言表。
超过四百万大屠杀遇难者的姓名记录在册,还有很多没有被记录的亡灵。
有一个圆形的建筑是纪念大屠杀中遇难的孩子,里面是黑暗的,只有屋顶闪亮出了一个又一个孩子的姓名,一个忧伤的女低音缓慢地念出他们的名字,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在二战中救助过犹太人的所有人都被以色列铭记在心,他们的事迹用雕塑展现出来,他们说过的话被刻在石头上,一位救助过犹太人的普通人说过一句朴素而又震撼的话:“我不知道犹太人是什么,我只知道人是什么。
”
纳粹集中营里的幸存者大多不愿讲述可怕的往事,回忆都会让他们难以承受。
我的翻译陪同告诉我一个真实的故事,他的一位叔叔一直不愿意讲述自己在集中营里的可怕经历,老之将死之时开始对孩子们讲述:
纳粹让犹太人排成一队,一个举着手枪的纳粹让另一个纳粹随便说出数字七,然后挨个数过去,数到第七个就对着那个犹太人头部开枪,再往下数到七,再开枪讲述者那时候还是一个孩子,他就站在七的位置上,身旁的父亲悄悄把他拉过去,与他更换了位置,他的父亲在枪声响起后死在他的眼前。
二○一○年五月八日
我和妻子在特拉维夫的地中海里游泳。
海水里和沙滩上挤满了游泳和晒太阳的犹太人,满眼的泳裤和比基尼。
在以色列中学毕业都要服兵役,男生三年,女生两年。
我在特拉维夫沙滩上,看到穿着游泳裤背着冲锋枪的男生和穿着比基尼背着冲锋枪的女生也在那里晒太阳。
岸上的草地里全是穿长袍裹头巾的阿拉伯人在烧烤鸡肉牛肉羊肉,香气四溢。
这情景令我觉得犹太人和阿拉伯人是可以和平相处的。
地中海的日落情景壮观美丽,而二十公里之外就是巴以冲突不断的加沙地带。
特拉维夫有一家格鲁吉亚犹太人开设的酒吧,里面人声鼎沸,一面格鲁吉亚国旗从二楼扶梯悬挂下来。
他们是苏联解体后与俄罗斯犹太人同时移民以色列。
我想,格鲁吉亚犹太人和俄罗斯犹太人之间是否存在着萨卡什维利和梅德韦杰夫似的敌对?来自世界各地的移民会带去不同的文化风俗和意识形态,也会带去矛盾和冲突。
篮球场上踢足球
我想,很多中国球迷都有在篮球场上踢足球的人生段落。
我将自己的段落出示两个。
第一个段落是一九八八年至一九九○年期间。
当时我在鲁迅文学院学习。
鲁迅文学院很小,好像只有八亩地,教室和宿舍都在一幢五层的楼房里,只有一个篮球场可供我们活动。
于是打篮球的和踢足球的全在这块场地上,最多时有四十来人拥挤在一起,那情景像是打群架一样乱七八糟。
刚开始,打篮球的和踢足球的互不相让,都玩全场攻防。
篮球两根支架中间的空隙就是足球的球门。
有时候足球从左向右进攻时,篮球刚好从右向左进攻,简直乱成一团,仿佛演变出了橄榄球比赛;有时候足球和篮球进攻方向一致,笑话出来了,足球扔进了篮筐,篮球滑进了球门。
因为足球比篮球粗暴,打篮球的遇到踢足球的,好比是秀才遇到了兵。
后来他们主动让步,只打半场篮球。
足球仍然是全场攻防。
再后来,打篮球的无奈退出了球场,因为常常在投篮的时候,后脑上挨了一记踢过来的足球,疼得晕头转向;而篮球掉在踢足球的头上,只让踢球的人感到自己的脑袋上突然出现了弹性。
就这样,篮球退出了篮球场,足球独霸了篮球场。
我们这些踢足球的乌合之众里,只有洪峰具有球星气质,无论球技和体力都令我们十分钦佩。
他当时在我们中间的地位,好比是普拉蒂尼在当时法国队中的地位。
当时谁也不愿意干守门的活,篮球支架中间的空隙太窄,守门员往中间一站,就差不多将球门撑满了,那是一份挨打的工作。
所以每当进攻一方带球冲过来,守门的立刻弃门而逃。
我记得有一次莫言客串守门员,我抬脚踢球时以为他会逃跑,可他竟然像黄继光似的大无畏地死守球门,我将球踢在他的肚子上,他捂着肚子在地上蹲了很长时间。
到了晚上,他对我说,他当时是百感交集。
那时候我和莫言住在一间宿舍里,整整两年的时光。
第二个段落是一九九○年意大利世界杯期间。
那时马原还在沈阳工作,他邀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