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静道:“只是恶事做得太多,有时候都快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
”
夏侯婧话里并没有要为自己辩驳的意思,只是如同讲故事似的,对薛鹂说起了那些过往。
好一会儿,薛鹂忍不住问她:“你不后悔吗?”
赵暨不会放过夏侯氏,她付出再多的情意,也只会结为苦果独自吞下。
没人会挂念她的好,赵暨继续做他的九五之尊,后宫佳丽无数,很快就会忘了她。
夏侯婧笑了笑,说道:“这是夏侯氏一族的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无甚可悔。
只是……他应当不会太快将我忘了。
至于旁的,知我罪我,悉听世人,死后何必再问生前事。
”
夜里宴席散了,魏玠接薛鹂回去,她心事重重,仍有几分恍惚。
夏侯婧与她说的话就像是个梦似的,一转身,她又成了带着嚣张气焰的皇后。
魏玠扶她上了马车,问道:“夏侯婧同你说了什么?”
薛鹂没有立刻回答,反问他:“你说赵暨会不会心软放过夏侯氏?”
魏玠一脸“你在说什么胡话”的表情看着她,薛鹂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问问,兴许他对夏侯婧有些情分在,能从轻处置呢……”
“你怎知不是出于利用,他最善于装模作样,欺骗人心,这些你不是见识过吗?”
薛鹂不满道:“你这些话听着像是在骂我。
”
魏玠笑道:“怎么敢做不敢当?”
“那又如何。
”薛鹂说完后,想到夏侯婧,又想起赵郢与赵芸,忽地说道:“想来权势滔天未必是好事,我也不求做什么人上人了,只要你我都平安无事,怎么样都好。
”
魏玠低下头,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声道:“我与他们不同,棋子总有被丢弃的一日,你怎知我不是执棋之人。
”
而后他说:“等孩子生下,我带你南下散心。
”
“好。
”
秋夕过后,仅仅五日,一众老臣在宫门前长跪不起,逼赵暨铲除夏侯氏。
而后据宫人所说,赵暨心中百般不舍,涕泪横流地下了缉拿夏侯氏全族的谕旨。
夏侯信抗旨不从,被就地诛杀,夏侯太尉则自刎在宗祠中。
没有等到发入牢狱,去围剿的兵卫中不乏有世族中人,新仇旧恨都一起算,几乎是血洗了太尉府,连同夏侯氏旁支也没有幸免。
魏玠在宫里与赵暨下棋,天上阴云密布,显然要落雨了。
见赵暨心思不在棋局上,他便收了手,说道:“今日便到此处,陛下既然有心事,还是改日再弈棋要好。
”
赵暨眉头紧皱,指间紧紧捏着一枚棋子,眼神中满是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