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面前。
不是在电话里。
她的心情也跟着敞亮。
好似什么都忘掉了,也扬了唇。
郁承笑了好一会儿,微弯下腰,对她伸出手,双肩却还在耸动:“……抱歉,拉你起来。
” 手套相隔,却仍对比出他手掌修长。
怀歆腿软,刚站起来又趔趄,整个人倾向他,下意识扶住他的手臂。
大雪飘扬,迷乱了她的眼,却反而更加明晰地描摹出男人英俊清冷的五官轮廓,怀歆稳住重心,倏地松开了手。
“我们得赶快回去。
”她定了定神,抿唇。
前方的山路重岩叠嶂,郁承的神情看上去也有些冷峻。
他略一颔首:“走吧。
”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这似乎看不到尽头的归途。
怀歆不知怎的又想起那幅画。
弗里德里希,《森林里的猎人》。
极致的孤独最后幻化成宁静。
在这一片只闻风雪声的静谧中,她和郁承颇为心有灵犀地保持了无言的默契。
怀歆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那时若真从悬崖边掉下去,可能谁也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
也许好多天以后,等她的身体冷透了,警局才会接到报警电话。
又是差点滑了一跤,郁承揽了她一把,沉声:“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 他这时候又有点像她实习那会儿的样子了,语气凝肃,公事公办的职级感。
怀歆反手抓住他的袖子,颦起了眉,很难受的样子:“我好累,喘不上气了。
” 她嗓音绵软中含着哑,看上去确实状态不是太好。
他们从山顶下来,几乎是没有停歇地往回赶,虽是下坡,体力却也急剧消耗,这会儿又出现了高原反应的症状。
怀歆习惯性地伸手去够背包拉链,却想起氧气早就用完了。
她停下来,有些巴巴地看着他。
郁承轻叹了口气,动作利落地装好喷阀,递给她:“用我的。
”
24.探险“在你门外,出来。
”…… 吸氧的时候,是贴着喷头呼吸。
两个人共享,亲密度不亚于同喝一瓶矿泉水。
更何况,这东西她刚才还看他用过的。
怀歆垂着头接过,声如蚊呐:“谢谢。
” 头晕脑胀,胸口处好像压着一块大石,视野也有些浮沉,只看见到处都是雪,白皑皑的一片,她深吸了好几口氧气BBZL,呼吸仍旧很重。
怀歆把氧气瓶还给他,不经意低眸,却发现自己仍紧挽着他的手臂。
她思绪混沌,指尖也发着白,却没有松手。
好半晌,郁承迈开步伐。
――他也没有甩开她。
两人肩挨着肩迎着风雪交加向前,雪地上两排脚印自身后一路延展,像是互相依偎。
每一片雪花都是有重量的,看似轻飘飘地落在身上,实则聚少成多,融化了渗进棉服里,冷气直往里钻。
怀歆那顶毛绒帽子外形可爱得花里胡哨,其实不怎么防寒,逐渐被雪水浸湿。
她开始有些不自觉地发抖。
明明早上上山的时候还日光万丈,热得想脱衣裳,这会儿把全部家当穿在身上,却还是觉得少。
手套也是,聊胜于无。
重复着机械性的步伐向前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点在何方。
怀歆低下头不断向冻僵了的手心呵气,瑟缩的姿势让她离郁承挨得很近,半边身体几乎靠在他臂侧,汲取仅有的温度。
少顷,她察觉身旁的人停了下来。
“冷?”他这样问。
“……嗯。
” 郁承看着她,把背包卸下,脱掉了身上最外层的防寒大衣。
他低敛着眼,提着衣领递给她:“穿上。
” 怀歆视线落在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皮肤被雪衬得冷白,手背上好看的肌理纵深起伏。
“可是你……”她迟疑。
“穿上。
”郁承颦眉,直接把大衣罩在她身上。
怀歆闭了嘴,听话地穿戴整齐。
他的外套领口处有个纽扣绳,是用来调节帽子松紧的,这会儿蹭在她脖子上,有点痒。
“把包也给我。
”
怀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解下她的背包,然后斜挎在肩上。
她知道自己带的东西有多少,再加上他的,肯定很沉,可他侧颜平静沉毅,密长分明的睫羽上结着细小的冰霜,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
“喝不喝水?”
“……哦,好。
” 两人轮流补给完糖分和氧气,郁承便继续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