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休耕,黑土冰冻,覆盖着白茫茫一片,一望无垠,甚至有些晃眼睛,有一排排玉米桔的是玉米地,再往旁边是大豆,再往远,就是银装素裹的山脉了。
这是她从小最熟悉的东西,比闪光灯,镜头,摄影机还要熟悉。
许梦冬忽然就明白自己为什么在心理问题最严重的那段时间,疯狂地想要退圈回老家了。
这里厚重的黑土之下有一条根,系在她的脚踝上,让她不论走得多远,走到哪,都对这里有所记挂。
家乡的大雪和炊烟在朝她招手,对她说,孩子,累了就回家。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好像有巨大的旗帜在胸口里鼓动,叫嚣。
然后她听见了谭予跟过来的踩雪声,一步步,踏在心脏上。
她轻轻开口:
“谭予,你昨天说要招主播,你看我行吗?”
脚步声停了。
谭予站着,看着许梦冬似要融化在雪幕里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
“昨天没和你说实话,我和经纪公司解约了,现在是自由人,自后也不打算再拍戏了。
”
“......我想回来,留在东北,留在伊春,反正都是要找工作的,我想着主播也是出镜,我有经验,算不算符合你们的要求?”
“电商我没做过,但我也想把咱们家乡的东西卖出去,我想试一试......”
许梦冬缓缓蹲下,最后像是脱力一般,坐在了满是积雪的田埂上。
谭予走到她身边来,伸出手:“起来,地上凉。
”
许梦冬眼睛发酸。
专业训练使她在拍戏的时候能三秒落泪,但那是技巧,这会儿她脑袋空空,眼泪却流得更狠。
谭予看见她满脸沾湿,忽然就愣住了,理智断线一霎。
“谭予,”
他听见她的声音被冷风切割,碎成乱七八糟的形状:
“???再收留我一次,行么?”
眼泪
眼泪,前缀的形容词可以有很多。
脆弱的,萎靡的,悲伤的,崩溃的。
可它们通通不该属于许梦冬。
这么多年,谭予数不清梦到她多少回,梦里,许梦冬就是她平常的样子,梳高马尾,眉眼舒展,见人不笑不说话,牙齿整齐而干净,眸色清亮,像初春冰融时照在的粼粼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