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波一震,眼神忽尔起了一点波动。
她的眼光缓缓在风凋面容上飘过,带着一点似真似幻的打量。
然后,她轻轻地笑了起来,垂下了头。
“我这条命,已经是当年师傅和舒光给我的。
所以我已经多偷得了这么长的一段时光,够了……”她静静说着,眼中忽然浮上了一层水雾。
“我本来想着,当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无论你和尚御谁输谁赢,我都可以终于去和我的家人团聚……可是当你深夜入宫以后,我才发现不知何时,东宫的宫人、侍卫都已无影无踪;我情知事情不妙,就在此时,一队剽悍侍卫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尚御的心腹之一,宰相府吏重瞳。
他冷冷地看着我笑,说:‘流波姑娘,先皇驾崩、新帝登极,你的责任已了!’……”
风凋忽然安静下来,凝视着流波眼中盈盈泪光,似有所悟。
“我知道,我的大限已到。
我只想问他,新帝究竟是谁?是救我一命的舒光,还是……那待我以诚、我却背叛了的风凋?我想着倘若是你输了,我会伤心吗,我会落泪吗?可是我却再没有机会知道,因为我还来不及说话,双臂已被侍卫一左一右钳制,然后重瞳走了上来,他的手里,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流波话音未落,一滴眼泪终于滑出眼眶,坠落于她脚前的尘埃。
风凋身躯剧震,向前迈一大步,就向着流波颈间伸出了双手,面上表情似笑似哭……
电光石火间,红云一抖手中长卷,那卷轴飞快斜插入流波与风凋之间,阻住风凋去势,轻飘飘蒙在流波落泪的容颜上。
长卷的丝绸很快被流波的泪水沾湿,红云念动咒文,手做结印,左手一扬,那卷轴陡然飞起,随红云臂力斜飞向一旁桌上摆放的“玉壶冰”琴,覆盖在琴身上。
几乎与此同时,风凋骤然爆发出一声凄厉而痛楚的长啸。
他的长发张狂地飞散,他的面容无比痛苦。
他的肌肤上逐渐爬满了一丝丝鲜艳的血痕,那血痕逐渐扩展,似要将他整个身躯割裂!
流波大惊失色,往他面前跨出一步。
“别过来!”风凋以手掩面,蓦地爆出一声痛吼。
流波吓了一跳,不由站住了。
“好个古董杂货店呵……就连店主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呢,如此恶毒入骨的古老咒文!”风凋咬牙切齿,他挡在脸前的手臂上,血痕逐渐扩大、爆裂,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白月听着他怨毒的声音,忽然柔声说道:“风凋,难道你不知道,要驱动这咒文,首要条件便是流波心中,对当年之事真正愧疚悔悟,所怜所感,这样落下的眼泪?你求了千年,所为的,不就是这个么?一个真相,一点歉疚……甚至在你失去生命之前,她便已经用自己的生命偿还了你!风凋,流波所能给你的,甚至不能给你的,她都已经给你了呵!”
风凋的挣扎突然停顿,他甚至放下了掩面的手,愣愣地盯着面前泪流满面的流波。
然后他又望向桌上那被长卷覆盖的名琴,“玉壶冰”。
仿佛在这一瞬,他想起了很多东西,他的眼神渐渐变得云水般温柔。
虽然他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