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峰为她打着伞,同她回到店里。
段太太脚上的布面平底鞋已经湿透,也许是冻着了,脸色苍白,身子微微发抖。
因为消瘦,原本贴身的衣服现在也是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伸出来的手上,骨节和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一个娇贵的女人渐渐给生活折磨得不成人形更让人无法忍受。
许云峰受父亲影响多,一向认为女人是用来呵护的,许母生前就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
恐怕唯一没变的,是她上身淡雅的芳香,和店里焚的香一样,微微的甜,又有着清清的苦,交集在一起,如同岁月给人的感受。
“许先生,”段太太把怀里紧抱着的木匣子放下来,说,“我丈夫前些日子已经归国了。
”
啊。
许云峰长叹,不觉松了一口气。
她至少用不着再抛头露面。
“不过。
”段太太语气转激动,“他和朋友出了点事,现在被关押着。
我现在急需一大笔钱,所以,许先生,我请你看看这个。
”
她打开匣子,然后退了一步。
许云峰看清了匣子里的东西,脑子里嗡地一声响。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样东西,那么,香炉该是一对的。
匣子里的翡翠香炉,和他长久来希望得到的那件,几乎是一模一样。
许云峰半天才找回语言,“这个是……”
段太太苦笑起来:“这是我最后的嫁妆了。
”
“段太太!”许云峰几乎是抢了她的话,“这香炉我要了。
”
年轻的太太瞬间湿了眼睛,忽然后退一步,弯腰鞠躬,“许先生,这天高地厚的恩德,我下辈子做牛做马都要报答。
”
许云峰给她吓一跳,急忙伸手扶她。
她刚抹了抹脸,忽然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脸色青灰。
许云峰二话不说拿起外套,“我送你一程吧。
”
年轻的太太惊讶地抬起头,也不知是不是淋了雨的缘故,眼睛湿湿的,眼下有青色的阴影。
她还那么年轻,才二十多吧,也许还没有孩子,清秀的脸上,还保留着做姑娘时的天真。
即使到了现在,眼神还是那么清澈。
这样温婉的女子,应该住在一间庄重朴实的大院子里,成日穿着精美的旗袍和缎面鞋,手里拿着鱼食,撒向大缸里。
日暮见晚,她就立在廊下眺望,等待丈夫回来。
悠闲地,平静地过完她的一生。
许云峰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