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瞬间会想起自己高中的时候,觉得年轻真好。
”
“年轻都是小孩们的。
远看可可爱爱,管理起来就烦人。
一个个闷声不响,心底却各有主见。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难对付,我是不理解她们怎么想的。
不当班主任还好,当了可有的操心。
”
“说不理解什么,也没那么夸张吧。
我们也都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
”
“现在刚开学,各种各样的问题都没发端,以后你就知道了。
”何老师又笑起来,伸了个懒腰,“要是人生重来,我当初宁可去初中,初中就没这么多事。
”
大钟却道:“我更愿意对付大一些的孩子。
她们有自己的想法,就不必灌输。
也希望她们别把我的话太当真,多自己想想。
”
“那怎么行?身为教师却希望学生不把你当回事?”何老师无比疑惑,但如今的她早就难以对不同的念头产生兴趣,更愿意相信,缺乏悬念的教师生涯迟早会让大钟变成一样。
她淡淡道,“罢了,这话我该半年后再问你,是不是还这样想。
”
中饭后大钟顺路去教室看了一圈,小钟照旧没来。
他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翻出她的社保卡。
昨天忘记还给她了。
卡上的一寸照很呆,双目无神,又不笑,像拍照时被摄影师反反复复地要求调整姿势,最后失了耐性,却被咔嚓抓拍下来。
还是说,拍照那天刚好心情很差?和他的印象恰好相反,她就算生病也病得很有精神,才不是这般丧气的模样。
大钟没听何老师的劝,终究是拨了这通电话,“请问是钟杳的母亲吗?”
……
敬亭听说小钟最近没去学校,既意外又不意外。
不意外是因小钟早有前科,厌学也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女儿的心眼妈能不知道?不要太好猜了。
意外是这两天小钟都还作息规律,按时出门和回家。
那她出去去哪了?穿着校服,也不好干别的。
孩子处于不知在干什么的状态,母亲很难不感到紧张,她当即重新安排接下来的事情,空出半天时间奔回家。
这会小钟正好在家,守着电陶炉炖什么汤,炖得香气四溢,门外都能闻着味。
见敬亭突击回家,她还丝毫没发现问题的严重性,还笑嘻嘻问:“你怎么回来了,吃中饭没?快来一起吃,我煮太多了,一个人吃不完。
”
“这是什么?”敬亭问。
“清炖牛肋条,放了点枸杞、白萝卜,我第一次做。
”
说着,小钟又尝了尝汤的滋味,关了火,给敬亭盛出一小碗,撒上葱花、香菜,请她赏味。
敬亭看见小钟面前摆着盆,斜横迭放的刀、叉、筷子,知道她边煮就边吃了些。
视线再往旁边,桌脚边落着张沾了油渍的草稿纸。
捡起来看,上面写满笔记:
鲜肉不需要去除血水,冻肉需要焯水。
美拉德反应煎出焦化层。
煎完不洗锅,直接炒香料。
酒和炖肉水加热沸腾再放入肉,冷水会让肉变柴。
炖肉不放调料,最后放。
提前放盐会让肉变柴。
……
看起来以后也要用,敬亭将纸递还小钟,并问:“这是网上找的攻略?”
小钟点头,“本来是个长视频,每次重新翻太麻烦,我就记下来了。
”
“你读书要有这份劲,还愁学不好?”
“那是两回事。
”
敬亭坐下来尝了口,“味道蛮好,做起来挺麻烦的吧。
”
“那是。
我花了……”
三个小时。
几个字就要跑到嘴边,小钟意识到不对劲,这样好像是自爆逃学,赶紧转了个弯,“五十块钱买的牛肋条。
清炖就是吃肉的本味,肉质好,滋味肯定不差。
”
敬亭对料理没有兴趣,水平停留在煎蛋、煮面、加热半成品菜。
小钟的话,她听起来似懂非懂,也就不再兜圈子,单刀直入问:“你没去上学?”
“去了啊。
”小钟的眼珠子滴溜转得飞快,“我就是嘴馋,中午回来吃一顿。
”
“来回赶得及吗?学校离得不近吧。
”敬亭搁下调羹,严肃起来。
小钟揪着校服袖子伸长手,“你看,我都穿了校服。
”
敬亭一语点破,“我知道你不爱穿校服,一定是有原因才穿了吧。
什么原因?”
校服沾了油烟不心疼——但这不好跟敬亭讲。
“能有什么?其他衣服都洗了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