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深处却异常清醒:在那个遥远“过去”和这个温情“现在”之间,还夹着一个残酷尴尬的中间时段,令本就充满裂缝的一切更加面目全非。
方思慎拼命岔开念头,居然莫名地想起某位国史学者的名言:对一个民族来说,近代史最难面对;对个人来说,同样如此。
幸亏这时手机响了。
方笃之教授正在京师大学门口等儿子。
方思慎钻进车门,被车内暖气烘得浑身一个哆嗦,紧接着打了个喷嚏。
方笃之回头看看:“小思,你感冒了?”
“没有。
”方思慎等闲不感冒,也就没放在心上。
憋了一肚子问题和满腔复杂情绪无从发泄,没精打采地靠在椅背上,眼睛茫然望着窗外。
“小思。
”
“嗯。
”
“知道爸爸为什么非要你回家吃守岁饺子吗?”
问话的人不往下说,方思慎只好接道:“为什么?”
“你交了女朋友,说不定很快就要成家,咱们父子俩一起守岁的机会,还能有几回呢?”
方思慎有些意外,望着前面开车的背影不说话。
“小思,你原谅爸爸。
爸爸只是……忘记你已经长大了。
我……”好一会儿,方笃之似乎下定了决心,艰难地往下说:“这么多年,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儿子。
你长到十五岁,突然一下子出现在面前,我……我希望好好补偿你,却好像越弄越糟糕……”方笃之拍拍自己额头,“呵呵,什么时候,把女朋友领回家给爸爸看看吧。
”
“爸爸……”方思慎不知如何继续。
他相信父亲一定清楚根本不存在什么女朋友,却故意煞有介事地拿来做台阶,让这场对话显得荒唐而又苦涩。
总得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好转移话题。
然而所有的问题,都问不出口。
方思慎最后终于想起一个同样不该问,却能令他混乱的大脑清醒的问题:“爸爸,华教授说己巳变法的时候,您故意跌断了腿不参加游行,是真的么?”
车速突然慢下来。
方笃之把车停在路边,回头望着儿子:“是真的。
”
“为什么?”
方笃之沉默片刻,道:“小思,你懂什么叫裹胁?因为我不想被裹胁,不得已出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