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瞳浑身冰凉,一瞬间,头皮发麻。
她在刑场里呆了这样久,竟未察觉这里何时多了这么一个人,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方才刨尸挖心,他看去了多少?
定了定神,陆瞳故作镇定地开口:“你是谁?”
话音刚落,她突然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这血腥气和方才死人身上腐臭难闻的血腥气不同,鲜活而浓重,是从身后这个人身上传来的。
他在身后挟制着陆瞳,颈间是冰凉刀尖,陆瞳无法回头,也无法看清对方的样貌。
那人默了默,刀尖微微往上一提,陆瞳感到脖颈之上压迫感更强,伴随着对方含笑的声音。
“我迷路了,这里很冷,带我去能休息的地方。
不然,”他微微压低声音,“我就杀了你。
”
陆瞳僵在原地。
这人好像受伤了,藏在此地,说不定是什么亡命之徒。
他的刀还横在自己脖颈上,这时候与他起争执太危险。
僵持良久,她妥协了。
陆瞳慢慢地说道:“我知道这附近有一间破庙可以避寒……我带你去。
”
对方短促地笑了一声,不知是不是在欣慰她的识相,紧接着,一只手臂绕过陆瞳身后,搭在她肩上。
远远看去,像喝醉的人将她揽在怀里。
如果能忽略他藏在手心里对准她脖颈的匕首的话。
陆瞳任由这人揽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刑场外走去。
对方半个身子靠着她,陆瞳不得已承担他小半个重量,他个头又高,陆瞳搀着他,能闻见从他身上传来的更为浓重的血腥气。
他受伤了,陆瞳心中笃定。
但她不敢在这时候逃走,那把压在她喉尖的刀太锋利,而这人身子太紧绷,好似蓄势待发的兽,随时能咬断猎物的喉咙。
她不敢冒险。
约走了半柱香,风雪中远远出现一间摇摇欲坠的破庙。
庙门半开,没有灯,只有一点夜色余晖照着粗破横梁。
陆瞳感觉自己脖颈上的刀锋又逼近一点,连忙出声:“这里没人。
”
这里没人。
苏南城中的乞丐游僧常住破庙中,刑场附近的破庙却无人问津。
因时人常说,此地挨近刑场,刑场处死的死人冤魂不散,或成厉鬼,常在这附近游荡。
就连破庙里原本供奉的泥菩萨也在某个雨天被雨淋坏了。
后来,就再没人敢在这里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