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太医局里有最擅长针灸科的“王金针”给学生讲课,年年春试,都是太医局的学生针灸科成绩最上佳,平人医工针刺之术,一直比不上太医院。
“小陆你的针刺术自成一派,与盛京太医局那头不同,我虽教了你一些,但也要看具体辨症,最后成绩如何,倒也不好说。
”
“还有……”
他絮絮说个不停,眼下蟾蜍灯的青绿幽光洒在他脸上,衬得他那张脸显出几分惨淡色彩,眼角的每一根沟壑都写满了焦躁。
“苗先生,”陆曈打断他的话,“你很紧张么?”
银筝去厨房烧热水了,絮叨声停下来时,夜里的院子便静得出奇。
苗良方转过脸来,半晌,挤出一个勉强的笑:“笑话,又不是我上场,我紧张什么。
”
“刚刚你说的话,之前已说过一遍了。
”
苗良方一滞,不说话了。
“苗先生到底在担心什么,不妨告诉我。
”陆曈把包裹着金针的绒布收进医箱,道:“我也好提前做打算。
”
从今日一大早起,苗良方就显得格外反常。
他平日里除了指点陆曈医经药理之外,大部分时候都慢慢悠悠的。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阅尽千帆后的平和淡然”,只要给他酒喝就很高兴。
但今日一早,苗良方上蹿下跳、抓耳挠腮的模样,连银筝都怀疑他是被杜长卿附身了。
迎着陆曈不解的目光,苗良方终是叹了口气:“我听说,今年太医局春试的点榜人,换成了崔岷。
”
“崔岷?”
“崔岷乃当今翰林医官院正院使。
”苗良方搭在膝头的手紧了紧,“他最不喜平人医工,由他点榜当年,从无平人医工登上春试红榜。
”
陆曈蹙眉,看向眼前人,心中忽而一动。
她问:“他就是害你之人?”
苗良方一愣。
紧接着,男子神色迅速变化,像是窥见极其痛恨之事、痛恨之人,激愤难以遮掩,过了很久很久,才渐渐平复下来。
再抬起眼时,眼中便只剩疲惫,仿佛刹那间苍老十岁。
他的声音也是悲凉的,带着点无能为力的苦涩。
“是,他就是害我落到如今田地的人。
”
苗良方年轻时,很是骄矜自傲。
他出生自云岭一带一处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落,家中世世代代赤脚行医。
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哥哥姐姐们都没能继承父亲的医术,偏他出生后于此一道天赋秉异,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年纪轻轻就能独自行医,许多外地人慕名前来求诊。
旁人都说苗家村出了一个“小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