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彻夜难眠踱步在山海市的街头,他想,怎么就走到这一步?
那时候他其实就隐约有了自己做生产的念头。
完全靠其他工厂代加工是不行的,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
可就连偌大的澳尔康除了重金打造的设计部,仅剩的两条流水线从年头摆设到年尾。
多少温州老牌鞋企在全国各地贴牌而非自主生产,他们这些老前辈都在一年比一年缩减生产规模,把时间和精力都拿去打造所谓的品牌,争夺互联网上的流量,他宋洲怎么就越活越回去了,他读的那些书呢,学过的理论呢,他堂堂澳尔康山海区总经理,指点江山动动嘴皮子不就行了,居然、居然想自己搞条生产线。
他也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了。
而他一个人又有什么能力?
不知不觉走到工业区附近一座水面干涸的短桥。
那里整个村庄的自建房都被爆破和拆除,包括宋洲眼前这座拆了屋顶十字架的教堂,有一半的屋檐结构都塌落,月光有多皎洁,穿过断壁残垣照入中廊时,地面就有多清亮。
高云歌当时也跟着,偷偷站在木门被拆走的墙后。
往里面看,一个非常具有特色主义的教堂,讲实用性,还残存的天花板上没有浮雕,窗户也是淡蓝色的不锈钢,毫无花窗玻璃的五彩精美。
宋洲就坐在一处长椅上,侧面被挖掘机凿出个大窟窿,窟窿外有拆迁完堆砌的水泥沙,碎石钢筋,更远处是幽暗的连绵不断的山,这座城市环山傍海而建,那海是东海,新千年的第一道曙光照射在这里。
高云歌背在身后的手里还紧握着那个小册子。
要是他有点文化就好了。
那他就会说,这山海是他一个人的为奴之地,宋洲不应该在这里。
他看到了宋洲肩膀的耸动。
那个骄傲的温州来的宋洲,一个人在没有神的废墟里叹息。
不会是要想不开吧。
高云歌心脏突突狂跳,转念一想,这亿点点鞋子对于宋洲来说,不至于吧。
可他是个情绪化的人,不按常理出牌。
看他的背影,确实有点伤心。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