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圩日。
天寒将至,许多人都出来交易些过冬的用物,格外热闹。
有人的地方就少不得八卦,一处有树荫的路旁,十余个闲人散散坐着,一边吃着糗粮一边谈论着大邑商最近的新鲜事。
“……大事大事,何事大得过昨日的日晕。
”一名老者说着,仰头灌了一口陶壶里的酒,摇头道,“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日晕,脚都软。
”
“你饮了几十年的酒,哪日行路不脚软?”旁边一人嗤笑他,“我见那日晕也无甚好怕,今日大邑商还不是照常人山人海。
”
“可不是!我妇人昨日生产,就生出了个□有物的!”
这话出来,众人一阵哄笑。
“你们懂什么!”老者再灌一口酒,脸色酡红地瞪着他们,“在我家那边,若遇到日晕,族长要亲身来殉!”
“你家在西边,此处可是大邑商。
”一人笑道,“不过我听说,王子跃娶妇之事因此拖下了。
”
“不是拖下了,是娶不成了。
”另有人插嘴道,“昨日本是要卜王子跃与新妇生辰,可偏偏遇着了日晕。
我堂兄的妇人的外甥在庙宫里供役,他说庙宫里都传开了,那新妇身上有祟,如今被拘入了圉中。
”
“啧啧,那日王子跃入城我去看了,那新妇可是个美人,可惜哩!”
“可惜什么!招来日晕,那祟气可不是一般的重,我看处以祡刑也不为过!”
……
这个话题是热门,众人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地扯着街头巷尾听来的最新消息。
边上,一名中年人始终不语。
睢罂呢……心里叹一口气。
他想起主人,昨日听到消息的时候,那脸色不是一般的沉。
本来说好明日要离开,也不知还能不能走。
中年人听着他们说话,少顷,看看天色,日头又斜了一些。
他心里寻思着该回去找主人才好,于是把糗粮吃完,站起身来,拍拍手。
离开的时候,那些人还在谈论着王子跃和新妇的事。
中年人走两步,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的一人。
那人一直坐在墙根,跟他一样不曾说话,头上的竹笠压得低低的,只能看到下巴上浓密的胡茬。
虽然坐着,中年人还是能看出他身形精壮颀长,应该年纪不大。
那装扮,无论怎么看都与市井中的普通仆役无差,可是不知为何,中年人却觉得这人身上有种说不清的感觉,让他扫一眼就停住目光。
想多了吧。
中年人自嘲,加快步子朝行人拥挤的市集走去。
室中寂静无声。
姱看着罂沉静的脸,嘴唇发白,方才的她说过的话仍然在脑海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