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天之方蹶,无然泄泄(xie),泄泄,犹沓沓也……”
“泄(yi)!”张居正屈起手指,敲在桌面上,严厉的指正,“无然泄泄,意为大势已去,说得再多,做得再多,积重难返。
”
张先生语气有点重,明显带着情绪。
近些日子,朱翊钧沉迷习武,心思不在读书上,他对此颇有微词。
朱翊钧以后可是要当皇帝的,要学也自然是学帝王之道,练什么功夫。
成天舞刀弄剑,心就野了。
长大之后,可别学英宗、武宗那一套,不在宫里好好呆着,出门惹出什么大乱子来。
张居正本没有想着如前世那般,倾注所有将之培养成一代明君。
可这孩子实在聪明,无论什么道理,一点就通。
说话做事总是出人意表,却又叫人暖心。
与他相处一段时日,没有人不喜欢他,张居正也不例外。
他早就改变了对这个孩子的看法,甚至眼前这个,和他记忆中的那个,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这难道不是上天给再次给他的恩赐,让他能从幼年开始,着手培养他理想中的君王,实现他天下大治的心愿,而不是人亡政息。
但他却忽略了,无论前世今生,不管哪个孩子,他们都是独立存在的,都有自己的思维和想法,又不是提线木偶,不可能任人摆布。
两个人隔着一张书案无声的对望,张居正声色复杂,朱翊钧憋着嘴,小脸上满满的委屈。
就在张居正以为他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却听小家伙说道:“你凶我!”“……”
他这一嗓子,倒把张居正喊得无言以对。
朱翊钧又说道:“我读错了,你告诉我就是了,为什么要那么大声的凶我?”
“……”
明明是他读错了字,这一番话说得,看他这委屈的样子,张居正甚至怀疑是自己咄咄逼人了。
“殿下,音读错了,字意也就变了,如何能领会到圣贤的道理?”
“这些日子,令你分心的事情太多,该收收心了。
”
朱翊钧放下书本,从椅子上滑下来。
走到他的跟前,拽了拽他的袖子,又去拉他的手:“我知道了。
”
小家伙仰起头看他:“你好好说,我会改的,别凶我,我害怕。
”
“害怕”这两个字却让张居正有些恍然。
他想起来,前一世那个孩子也曾有过读错字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词严厉色的纠正他。
那孩子只是畏惧的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说一句:“朕知道了”,便继续往下读。
张居正低头,对上朱翊钧那双澄澈的大眼睛:“臣……刚才真有那么凶吗?”
朱翊钧摇头:“也没有特别凶。
”
“那殿下为何害怕?”
朱翊钧说:“怕先生不喜欢我了。
”
这个意外的回答让张居正心中百感交集:“怎么会呢?”
朱翊钧却说:“反正我知道,张先生不喜欢我练武。
”
“没有不喜欢,只是……”
只是你以后要担负起整个国家的重责,这话他没法说出口,也就咽了回去。
朱翊钧忽略他后面的“只是”,说道:“没有不喜欢就好,先生放心,我会练好武功,也会把书读好。
这篇《孟子-离娄篇》我已经背下来了,我背给先生听听好不好?”
“好。
”
“孟子曰: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