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默地并肩走着。
望着漫天雨雾,木仁长长叹息了一声:
“慕容夫人心地善良,可惜走得太早了。
”
纸伞应声抖动了一下,一股雨水顺伞流下,打湿了木仁的一条胳臂。
木仁一惊,正好迎上年轻人那苍白错愕的脸,他举起手中的香烛:
“刚才棺材店的老板告诉我,慕容夫人前晚过世了。
”
江湖中人若提起“筠竹山庄”这四个字来,或多或少总会露出敬畏之色。
自从第一位庄主慕容一鸣,以一枝青竹棒横空出世,遍扫武林、创立山庄以来,历经百年沧桑,虽几起几落,至今仍屹立不倒,声威显赫。
山庄真正的危机出现在十八年前。
“西北三狼”为夺山庄镇庄之宝碧蛇棍,不惜纠结塞外十三帮,在阳关伏击前任庄主慕容绝施。
慕容绝施虽力毙对方二十一人,终于也倒在了“疯狼”仇行天的夺命索下。
筠竹山庄一行八人,除“”
“狂狼“贺兰坚的。
一行八人,除“”阮百招拼死逃回报信外,其余七人全部身亡,那一年少庄主慕容世德只有十四岁。
筠竹山庄沉寂了,门下弟子也四下星散,每个人都认为筠竹山庄完了,只剩下孤儿寡母,拿什么去报仇?
两年后,突然传来塞外十三帮大火拼的消息,原来竟是慕容世德处心积虑,派人潜入十三帮,从中挑拨离间,终令十三帮反目成仇,元气大伤。
尔后,慕容世德亲率阮百招远赴塞外,追击“西北三狼”,以一敌三,击毙“癫”、“狂”二狼,更逼得“疯狼”自缢于夺命索下,带回了“碧蛇棍”。
“西北三狼“,以“碎心掌“击毙“疯“、“毒“二狼,更逼得““贺兰坚“碧蛇棍“。
这一仗威震八方,慕容世德声名鹊起,筠竹山庄也再度名扬四海。
今日的慕容世德,声望隐隐直追当年的慕容一鸣,虽然他今年不过才三十二岁。
雨中的筠竹山庄看上去十分冷清。
几盏飘摇的白灯笼下,门楣上金漆大字的牌匾显得黯淡无光,两头威猛的石狮子也似有些无精打采。
大门外零落地停着三四辆颇有气派的马车,卸下马的车子,隐隐透出一股凄凉的味道。
山庄总管贾大鸿倒是很有精神地迎了出来,远远就听见他略带夸张的声音:
“哎哟,原来是木大人啊。
怎么惊动了您的大驾啊!快里面请,这些下人们真不懂事,还让您老在外面淋雨……”
贾大鸿一路嚷到二人面前,这才停下来:
“这位爷是?”
木仁迟疑了一下,一直沉默着的年轻人说话了:
“我叫尤弈棋。
”
山庄并不热闹,这一点让木仁觉得意外,按说庄主夫人去世是件大事,理应有很多人前来祭拜才对,但见偌大个灵堂里,只有几个下人在照应着香烛。
木仁和尤弈棋上完香后退了出来,木仁问道:
“夫人走得这么急,是什么急症?要不是听棺材铺的胡老板提起,我都没机会来给夫人上这一炷香。
”
贾大鸿答道:
“我家夫人素有心痛的毛病,这次发作得太急了。
还来不及请郎中就……”
尤弈棋突然出声:
“灵堂可真冷清啊。
”
贾大鸿这才认真地打量起尤弈棋,当他的目光落到尤弈棋手里的伞上时,眼睛亮了亮,嘴唇歙动了几下,终于还是什么也没问。
他叹息了几声,又摇摇头,这才对着木仁说:
“事出突然,消息还没有传出去。
再者说,老夫人交代说夫人是少年夭折,不宜过于张扬……”
“贾总管!”
木仁一回头,看见一个穿红衫的女子站在门口,一脸不悦。
贾大鸿脸色变了变:
“宁姑娘!”
宁姑娘面无表情,冷冷道:
“你是怎么做事的?里里外外都没个人招呼应酬,成何体统?”
“宁姑娘说的是。
姑娘,这位官府的木大人,还有这位尤少侠,都是来……”
“我不见生人!”
宁姑娘瞥了尤弈棋两人一眼,掉头就走,扔下一句话:
“你把人手安排一下,回头老夫人看见就不好了。
”
贾大鸿目送宁姑娘远远地去了,这才苦笑着摇头:
“宁姑娘脾气向来都这样,二位别见怪!”
木仁罢手道:“不妨事,宁姑娘是?”
贾大鸿道:“宁姑娘是我家庄主的表妹。
从小父母双亡,跟着老夫人。
”
木仁又问:“慕容庄主他?”
贾大鸿道:“庄主伤心过度,不能出来见客,还请木大人多多见谅。
”
木仁拱手道:“那我与尤兄弟这就告辞了。
”
贾大鸿殷勤地将两人送至门口,正一脸沉痛地拱手道别,有一人匆匆跑来,差点和尤弈棋撞了个满怀:
“贾总管,夏侯庄主要回去了!”
随即有几人从里面奔出来,当先一人身材魁梧,满面虬髯,甚是威猛,身后是一名妇人,窈窕艳丽,双眼哭得肿成桃子一般。
贾大鸿立刻扔下木仁和尤弈棋迎上去,一叠声嚷道:
“套车,赶紧给夏侯庄主套车!别磨磨蹭蹭的!”
尤弈棋拉了木仁一把,两人步入雨中。
走出一程之后,尤弈棋回过头,还看得见山庄门口有人跑来跑去地忙碌,那个妇人似乎正倚在门边痛哭,而贾大鸿的声音还远远传来:“快点……你们……回头……“
尤弈棋笑了笑:“那人应该是百兽山庄的夏侯如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