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知闪避。
万分危机之时,尤弈棋咬破舌尖,聚起最后一丝神智,同时长啸一声,令木仁略略清醒几分。
棍影再变,又幻成一弯凄冷筠竹,如飞絮似梦幻,寒光浸人。
“二爷,相烦你赶一赶好吗?相公等急了……”
尤弈棋脑中突然掠过那个柔柔的声音,心内一酸,他将剑一掷,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
刀光忽敛,室内除了冷冷月华,再无光芒。
慕容世德持棍望着他俩,眉梢眼角倶是笑意:
“你们输了。
”
“输了便输了,我拿不了你,便陪了此命又如何?”
木仁昂然道。
尤弈棋却笑了:
“今日得见碧蛇棍的光华,实是平生第二快事。
”
慕容世德略带诧异:
“你平生第一快事是什么?”
尤弈棋盯着他,一字一字道:
“那、便、是、得、见、夫、人!”
慕容世德脸色阴晴不定,转了数转,终于哈哈大笑:
“想不到你倒是我平身知己。
可惜啊可惜,你还没有见识过我的碎心掌,那才是我最得意的武功。
”
“那便请庄主一并赐教如何?”
尤弈棋依然笑道,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想先请教庄主。
庄主既已拿到证物,为何要命叶二郎再送与我俩?“
慕容世德没有回答,只将碧蛇棍恭恭敬敬地放在几案上,回过头来轻声道:
“我没有命他前去。
”
慕容世德脸上现出一种十分古怪的表情,像是在舒眉展眼地笑,又像在痛彻心肺地哭,他提起右掌,掌心竟成了血红一片,旋即一掌击出!
宝音的身影只在木仁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将全身力量聚于掌心,也拍出一掌。
“表哥!”
只听得宁香薇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木仁的掌在空中击了个空,掌力急收之下,呆呆看向慕容世德,那碎心一掌竟半路回转,击在慕容世德自己的胸口上。
宁香薇扑过去抱住了慕容世德,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发着抖,泪水止不住地流。
慕容世德清秀的脸被痛苦扭曲了。
尤弈棋走到他身前: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慕容世德艰难地一笑:
“因为、我的心早已碎了。
”
尤弈棋摇着头大声道:
“就算是夫人对不起你,你也不该杀她啊!”
“不、不是的,她没有对不起、我”
“上次你们来的、当天,有个女人来找我,让我还给她蛮娘替她、保管的东西。
就是那包书信、她没有对不起我过……”
慕容世德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泪水,旋即又轻轻地笑起来。
宁香薇带着哭腔道:
“表哥,你别说话,别说话,我这就叫人去请大夫。
”
“吩咐下去,不许妄动,恭送他们出庄……”
慕容世德又笑起来:
“你替她要公道,其实、她早已给自己、要了公道。
那要东西的女人走后,我这左臂便痛入骨髓、我、我找人两次挖去了这块肉,可它还是会痛、痛得我快要发疯了、呵呵……”
慕容世德开始抽搐起来:
“她临死前,一直紧紧握着我的……左臂”
尤弈棋已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摇着头。
“你看,我也故意……不让自己马上……断气。
”
慕容世德的眼神开始涣散
“我找她……去……她……会原谅我……她……爱我……爱……”
慕容世德他的面容平静下来,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一动不动了。
“滚!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宁香薇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尖叫,她的叫声撕裂了沉沉的夜色,在山庄上空回荡着……
几天之后……
“听说宁香薇要比武招亲,亲自执掌筠竹山庄。
”
木仁望着窗外绵绵的冰雨,他和尤弈棋坐在一间小茶铺内,这里正是小路边供往来客商歇脚用的那家茶铺,此时铺子里没有什么人。
“筠竹山庄永远不能倒,武林世家的悲哀又何止如此。
若是慕容世德不是庄主,或许他会想听听十方筠的解释,这场悲剧就未必发生。
”
尤弈棋面前有一盏茶,一个包袱。
“你猜那个让十方筠保管信件的女人是谁呢?”
尤弈棋微笑道:
“你说呢?”
“十方筠是从百兽山庄嫁过来的,那女子除了龙夫人还会有谁?”
尤弈棋道:
“夏侯如豹长年在外,这种事……唉!”
木仁点点头,又道:
“你真要走?宝音哭了大半天了。
”
尤弈棋道
“我本是江湖游子,浪迹天涯的过客,又怎么能留得住。
”
木仁叹口气:
“我这妹妹很少对一个男人这样,你……”
尤弈棋转头去望着雨丝,良久,也一声长叹:
“木仁,你说叶二郎为什么要来找我们?”
木仁摇摇头,尤弈棋看着他: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有一个男人,他的生命里只有一个‘忠’字,主人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主人非常信任他,甚至让他监视心爱的妻子。
”
“可这男人却在不知不觉中深深爱上了主人的妻子。
当他拿到同心结时,突然明白是谁杀了那个让他动情的女人。
他要尽忠,也要替她报仇,除了一死,没有别的办法……”
木仁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吐了出来:
“你怎么想到的?”
尤弈棋笑了笑,木仁突然就想起他第一次在这里看到尤弈棋时的情景,那时暴雨中的他依然有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而此刻,他的笑容却带着说不出的凄凉。
木仁明白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窗外,蒙蒙雨雾中,似乎有一个柔婉的声音在轻轻飘散:
“二爷,相烦你赶一赶好吗?相公该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