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不住了,反驳的话脱口而出,可不待讲完,声音就先变调,像从悬崖曲线坠落,他喉咙酸胀到一度发不出半个音节:
“我整晚整晚地失眠,一闭眼就是你带着小愿和别人组建家庭的噩梦。
我没想活的...许直行,我根本活不下去。
”
初到英国的第一年,每天都生在地狱。
没人告诉他,原来思念与生命等长,断舍离散的煎熬只会随着时岁流走不减反增。
无数深夜里,治疗精神疾病的药品散落一地,各种尖锐物体一遍遍刺进身体,血色染红凌晨的半边天,算了...不治了...治不好了...
公寓四十二楼顶层上,每晚向东边的风都把人吹得愈发麻木,彭南生无时不刻不想就在日出前死去。
“可我舍不得...我觉得还能再见一眼的...”
哪怕就一眼。
彭南生治病的第一个疗程就是控制情绪,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其实没有,只是触发源不在测试范围内而已。
就如现在,他泣不成声,泪水浸透整张脸,将他的面容洗涤得苍白。
“许直行...你当初如果主动问我一句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彭南生艰涩地吐出每一个字,“但你没有...你只在乎你的工作。
”
“我其实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你只需要给我一点点关注就好了,真的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至少要让我知道,我还是被爱着的。
许直行一听见他的哭腔瞬间慌了,右手已经搭在门把,只差一点,就忍不住要开门冲出去。
什么委屈啊、怨气啊、记恨啊,顷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像一条狗,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也好;像一个变态,偷窥觊觎,脸皮厚也罢。
他承认了,他甘之如饴当傻逼,干蠢事。
只要对象是彭南生,他反复再死几次都可以。
彭南生的眼泪比什么凶器都索命,许直行失控的理智硬生生被拽回大半,他半是心软,半是求饶,嗓音粗粝又沙哑,“对不起...对不起,你先别哭好不好?我们可以好好说的。
”
“你讨厌我也好,骂我揍我都行...总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彭南生你别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