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令祥终于露面了。
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虚伪面庞,脸上每一条纵横的皱纹在祝珈言看来都是那么可憎。
他身后跟着两位新御医,昂头站在祝珈言的床头,慢条斯理地说:
“三殿下千金之躯,怎么能这么糟践呢?咱家跟您请来了宫里头的太医,您还是趁早把身子治好吧,再这么胡闹下去,呵呵……”
他竟认为祝珈言是在装病博取嵇琛远的注意。
事到如今,祝珈言已经不想再去深究,这到底是章令祥自作主张还是嵇琛远本人的意思了。
如此又将养了一个月,祝珈言的病终于慢慢痊愈,只是那原本就单薄的身躯,如今更是苍白瘦弱地像一片纸。
他偶尔会坐在东宫花园的廊桥里,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看到嵇琛远的身影遥遥地出现在另一头,方才肯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祝珈言如今只能这么远远地看一眼嵇琛远。
祝珈言有时会安慰自己,至少,至少现在他还能住在东宫。
只要他不走,就一定能等到嵇琛远恢复记忆,回心转意。
可是祝珈言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距嵇琛远在围猎场出事,已经过去了几月。
他从暮春等到初秋,从花开等到花落,他等啊等,等得秋雨连绵地落下,院角的秋海棠都谢了,也没等到曾经那个爱他的嵇琛远回来。
不知是不是嵇琛远发现了他的小心思,从某天起,便不再走这条路了,祝珈言在廊桥上等到暮色将晚,依旧没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时,不知是不是看同一个地方看得太久,眼底干涩酸痛,想哭,却又流不出什么泪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是等嵇琛远恢复记忆,重新做回那个最疼爱自己的太子哥哥,还是等这场没有尽头一样的噩梦醒来,等一切都恢复正轨……
午夜梦回那些昔日无忧无虑的时光,祝珈言甚至会恍惚地想,其实他不是陷入了一场可怖的梦魇,而是从一场镜花水月般的幻梦中醒来了。
祝珈言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祝珈言那张苍白的面容却没有什么变化。
他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那张脸尽管憔悴,却仍然美得令人触目难忘。
那侍卫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祝珈言如蝶翼般轻轻翕动的鸦黑睫毛吸引眼前的美人虽然只披着一身素色的衣裳,却依旧顾盼生辉,让人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