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泪夺眶而出,许直行狼狈地用掌心胡乱擦试着,感受指缝一点点被渗湿。
他其实很少哭,除了幼年时期偶尔会愤世嫉俗之外,好像再没有什么值得他痛苦,唯独几次意外都偏偏出在了彭南生身上。
迄今为止,彭南生总能见证他最窘迫、潦倒的时候。
可能就是所谓天意吧,命定的残缺。
“你以为我这三年过得就很好吗?!”愕然听见他的哽咽,彭南生也彻底绷不住了,反驳的话脱口而出,不待讲完,声音先变调,像从悬崖曲线坠落,他喉咙酸胀到一度发不出半个音节:
“我整晚整晚地失眠,一闭眼就是你带着小愿和别人重组家庭的噩梦。
我没想活的...许直行,我根本活不下去。
”
初到英国的第一年,每天都生在地狱。
没人告诉他,原来思念与生命等长,断舍离散的煎熬只会随着时岁流走不减反增。
无数深夜里,治疗精神疾病的药品散落一地,各种尖锐物体一遍遍刺进身体,血色染红凌晨的半边天,算了...不治了...治不好了...
公寓四十二楼顶层上,每晚向东边的风都把人吹得愈发麻木,彭南生无时不刻不想就在日出前死去。
“可我舍不得...我觉得还能再见一眼的...”
哪怕就一眼。
他治病的第一个疗程就是控制情绪,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其实没有,只是触发源不在测试范围内而已。
就如现在,彭南生泣不成声,泪水浸透整张脸,将他的面容洗涤得苍白。
“许直行...你当初如果主动问我一句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彭南生艰涩地吐出每一个字,“但你没有...你只在乎你的工作。
”
“我其实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你只需要给我一点点关注就好了,真的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至少要让我知道,我还是被爱着的。
许直行一听见他的哭腔瞬间慌了,右手紧握门把,只差一点,就忍不住要开门冲出去。
什么委屈啊、怨气啊、记恨啊,顷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像一条狗,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也好;像一个变态,偷窥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