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律师,那个高瑞龙在马来西亚……”孟越喝着啤酒解释。
“我知道这案子涉及跨国犯罪,的确比较麻烦,”余白打断他继续,“但是马来西亚属于东盟,跟中国十几年前就开始禁毒合作了,联合侦查、司法互助,包括引渡和交换证据都有,为什么不去落实?”
孟越笑看她纸上谈兵,知道其中机巧,却不知如何说清楚,叹口气才问:“铁路警察,各管一段,这说法你听过吧?”
余白点头,却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孟越只得细细说下去:“一般情况下,贩卖运输毒品的案子归公安禁毒队管,走私案的侦查权归海关。
但这案子的侦查机关是H市机场海关缉私分局,当地区块派出所协助调查。
海关倾向于针对他们查获的走私人员进行处理,不想搞大搞复杂,这跟铁警其实是一回事。
”
“就因为这个,就把万燕这样一个才满十八周岁的小姑娘判了?!”余白有些激动,“这套程序走下去,最好也是十五年有期徒刑,最坏死刑啊!”
“警方侦查程序上的瑕疵也是一个辩护的角度,但意气用事没有用,”唐宁劝她,桌子下面一只手覆在她膝上,“事情拖了几个月,找到高瑞龙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
主犯在逃,从犯犯罪事实查清,提起公诉,及时判决,也是有法律依据的。
”
余白静了静,也知道唐宁说得有道理。
要是在万燕刚被海关截获的时候就让她在警方监控下联系高瑞龙,倒是很有可能一网打尽。
但拖到现在再去马来西亚,大多也只是一个人去楼空的结果。
作为辩方律师,眼下的当务之急,只能是厘清手头现有的证据了。
“可是现在不找到高瑞龙,怎么证明万燕到底对携带毒品是不是知情呢?”她不禁又问。
“就是那些旁证了。
”唐宁倒是情绪稳定,有条有理地吃饭,有条有理地说着现在手头所有的牌。
调取证据的申请早已经批下来,调取两人之间所有聊天记录,但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可以看得出高瑞龙做得非常小心,与万燕之间的联系都是电话,手机号还是用万燕的身份证办理的,理由是自己的护照压在服装市场里办手续。
此时看起来,很有可能从一开始搭识万燕,目的就是为了利用小姑娘为他运毒。
除此之外,便是那些经济情况的证明。
万燕认识高之后,银行账户没有额外的收入,没给家里寄过钱,也没有买过任何贵重物品,甚至去马来西亚之前回原籍办护照,还问父母要了一点路费。
听他说话,余白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一名刑辩律师的最佳素质,冷静,疏离,不意气用事,懂得适时调整策略,找到各种不利情况下的最佳路径。
她也知道现在他手头这些证据大都是调查员孟越四处跑来的。
上一次来H市遇到这位孟叔的时候,她还没见过唐嘉恒,也不知道唐宁跟他父亲关系不好,如今知道了,感觉更有些不同。
因为唐宁要离开至呈,出去独立执业,与唐嘉恒之间已有矛盾,此时却还因为她托付的案子,用着父亲手下的调查员,实在是拉下了面子的。
想到此处,她又有些不过意,伸手覆在他手上。
碍着孟越也在,唐宁并未出声,只是静静笑了,反过来握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饭后与孟越道别,余白也没敢回头,生怕看见孟越要笑不笑的表情,只是假作镇定跟着唐宁上车,离开饭店去他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