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间办公室的陈锐因此百般看他不顺眼,他知道,却根本无意辩解。
送他案子显然比介绍相亲对象更加适合。
那段日子,他沉迷工作,无法自拔。
十一名被告人,再加上涉案的两家银行,遍布三个省市,横跨全国。
案卷总共一百多本,光是在法院阅卷,拍照复印就用去好几天。
在至呈,这种庶务大多由律师助理代劳,但唐宁还记得钟占飞对他说过的话作为律师,亲眼看到、亲手摸到案卷,和坐在办公室里浏览电子文档是不一样的。
整个案子的关键很有可能就藏在某一张散落的内页上,或是角落里的一个铅笔批注,甚至笔录签字旁边几点干涸的水迹。
于是,他每天都守在阅卷室里,看着四台复印机一同工作,浑身抖动发出轰然的声响,好像马上就要变身的机器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硒鼓的味道。
随后做阅卷笔录,组织专家论证研讨,又是一整个月的通宵达旦。
他家都不回,连朱丰然都看不下去,打发他回去睡觉。
但他只是洗个澡换身衣服,又出现在办公室里。
直到这一天,他被救护车从办公室送进医院急诊室。
“医生说是急性会厌炎,再晚来一会儿,你这条命就交代了。
”陈锐解释。
他听着,没太明白。
发病的时候,他只是觉得窒息。
那种感觉如此熟悉,就像余白跟他说她明天就要走了一样。
“你这个人吧,其实也挺拼的。
”陈锐又道。
他轻笑一声,心里说:也就一般吧。
此刻打了针,他又能喘气了,但高烧还是没退,他还是觉得冷。
余白,他闭上眼自言自语,我这么惨,你心里会不会有点痛啊?
再睁开眼,一道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照进来,落在床上。
唐宁是被冻醒的,被子被身边一个人抢走了,紧裹在身上,像一条蚕宝宝。
那人睡得好香,梦中抿抿嘴,现出左边嘴角的那一个梨涡。
他看得笑出来,轻轻起身去拉窗帘,想让她再睡一会儿。
可他一动,她倒是醒了,睁眼看着他,眼神尚有些懵懂,却已经松开被子,把他包进去,伸手搂了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前。
他闻到她头发上的淡香,又联想到海的波光,心像是跟着涌动起来。
“我一晚上都没睡好,一直在想事。
”她贴着他说,气息扫过他胸口。
“想什么事啊?”他暗自好笑,心想这人昨晚明明沾枕头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