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这些笔记和影像,余白即刻开始整理谈话笔录。
视频里的周谦与她印象中的大不一样。
不管是周忠建书房里的那张全家福,还是通缉令上的标准像,周谦都配得上“青年才俊”四个字。
但在外潜逃半年之后,人晒黑了几个色度,留了唇髭,头发也有点长,看起来跟那边最常见的背包客差不多。
难怪唐宁说自己要是跑路也去尼泊尔,加德满都不愧为土城,在那边整天用骑行头巾蒙着半张脸,也不会有人觉得你奇怪。
再看后面唐宁与周谦的谈话,才知道原来富二代逃亡在外也挺不容易的。
古早间谍片里假护照随便买,居然还能坐飞机出入境的事情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因为不敢用真实身份,周谦只能住护照查得不严,而且也不用信用卡就能订房的那种小旅社。
有一次,他在博卡拉租了一栋别墅,那是他这几个月里住过的最像样的地方。
房子后面就是河谷,远远可以看到雪山。
那时,他甚至想过,就这样过下去,不再走了。
但仅仅几天之后,给他打扫卫生的当地人带了一个邻居过来,那是个在附近经营民宿的中国人。
虽然只是匆匆的一面,人家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也许根本没认出他,但他还是不得不上路了。
他曾经也想过坐巴士从加德满都到索瑙里,再步行过境去印度。
听说那里什么都不会查,入境章盖不盖都不要紧。
但到了印度之后又怎么办呢?无论住宿还是买火车票都需要护照,于是思来想去没有成行。
就这样,他在尼泊尔境内等于做了个历时半年的深度游,直到带出来的现金所剩无几,才发邮件联系了父亲。
那个时候,他其实已经想到了父亲的反应。
结果也不出他的意料,周董只给他送了个律师过来,只能提供咨询和法律帮助,不能带钱的那种。
“你那时候就想到了?”唐宁问,完全就是自嘲的口气,因为他就是这个没用的律师。
“是,”周谦颓然笑起来,“我上一次去跟周董低头,周董就已经拒绝出手,现在这样的情况更没可能了。
”
余白莞尔,周谦管父亲叫“周董”,就像唐宁总是叫唐嘉恒“唐律师”一样。
视频里,唐宁也跟着笑了,问:“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周谦应该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背后的逻辑,马上回答:“我当时只是在做区块链,那件事跟这个案子完全没有关系。
”
画面中,唐宁打字的手停了一停,还是跟聊天似地,问:“你发的币现在什么价格啊?”
周谦放松了一点,答:“很久没看了,应该已经差不多归零了吧。
”
余白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细节,顺手查了查。
周谦宣发自己的区块链系统是案发前一年的事情了,市值最高的时候炒到六个多亿,后来一路跌到几千万。
直到现在,每一枚代币的交易价格要从小数点后面第三位开始才能看到0以外的数字,市值只剩下几百万。
就像他说的一样,几乎等于归零了。
她不禁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