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要说好友也算不上。
汪昭这人像个小老头儿,平时说话字斟句酌,沉稳到了沉闷的地步,没见他与谁交过心。
何况他入朝不久后,就只身远赴燕国了。
老夫妇闻言却很欣慰。
“好,好,至少有这么多朋友送他。
”
老夫妇颤颤巍巍地打开随身的包袱,将一摞衣物放入棺椁,摆成人形。
侍卫开始填土的时候,庾晚音鼻尖一凉,她抬头望去,天空中飘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李云锡今早咬牙掏钱买了壶好酒,此时取出来斟满了一杯,唱道:“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春心。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哀江南……”
老夫妇在他沙哑而苍凉的吟唱中悲号起来。
庾晚音站在一旁默默听着,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某一天,自己用大白嗓哼小曲儿,被汪昭听见了。
汪昭当时纠结了半天,点评了一句:“娘娘唱出了民生多艰。
”
那就是他们唯一的交集了。
汪昭是怎样的人、生平抱负是什么、有没有过心上人、临死望着夏国的方向想些什么,她一概不知。
只知道天涯路远,青冢无名。
李云锡唱完,将杯中酒倾洒到冢前,道:“汪兄,霄汉为帐,山川为堂,日月为炬,草木为梁,你已回家了。
”
余人也接过酒壶,依次相酬。
李云锡最后又倒了一杯。
“这是岑兄托我敬你的。
”
庾晚音将地方留给老夫妇哀悼,示意几个臣子走到一边。
她低声问:“岑堇天怎么了?”
李云锡道:“不太好。
”他叹了口气,“昨日听说燕黍有着落了,他还很高兴,约了今天来送汪兄的。
今天却起不了身了。
”
庾晚音回宫时,夏侯澹已经见完了两拨人,还带回一条新闻:“庾少卿在想方设法给你递话。
”
庾晚音神思不属。
“庾少卿是谁?”
“……你爹。
”
“啊,差点忘了。
”
“估计是在端王手下混得不好,看我这里有戏,想抱你的大腿求个新出路。
这人在原作里就是个路人甲吧?要不然给他个……”夏侯澹语声一顿。
庾晚音望向他。
夏侯澹问:“你哭过?”
“没有。
”庾晚音的眼眶确实是干燥的。
她忘了自己多久没哭过了。
她说了岑堇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