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澹最近拖着尚未痊愈的伤口,成日撑出生龙活虎的样子与人周旋,往往一回寝殿就直接躺下了。
庾晚音为了减少他的工作量,坐在床边一封封地翻奏折,一目十行地扫过去,总结道:“章太傅歌功颂德了三百字,重点是吹了句自己的侄子。
”
夏侯澹道:“呸,他侄子是个智障,晾着吧。
”
庾晚音将它丢到“不重要”的那一堆,又翻到下一封,笑了。
“李云锡的。
”
自从朝中开始变动,她就没见过李云锡等人了。
夏侯澹不再与他们私下接触,还特别告诫几人,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少与人议论皇帝,更别让自己成为拥皇党里的出头鸟。
李云锡已经在朝堂中摸爬滚打了一些时候,也懂了些好歹。
收到夏侯澹的告诫,他奇迹般地领会了用意:皇帝对胜利并无绝对把握。
万一最后赢的是端王,皇帝也要尽量保住这一批臣子,确保端王得势后不因记恨而毁了他们。
李云锡感动得潸然泪下,却又不能进宫谢恩,最后洋洋洒洒写了张陈情表,恨不得磕出点血来涂上去。
庾晚音看得直乐。
“有几个字都糊了,不会是边哭边写的吧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夏侯澹转头望向她:“怎么了?”
庾晚音盯着奏折。
“他说岑堇天快不行了,想再见你一面。
”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夏侯澹坐了起来,正视着她。
“我现在不能出宫。
”
“我知道,那我”
“你也不能去。
我那天就说了,外面不太平。
”
庾晚音急了。
“我刚想起来,我可以带萧添采去看他啊,就算治不好他,哪怕让他走得舒服点呢?当初是我们忽悠他入朝的!”
“那让萧添采自己去,你别去。
”
“萧添采这人只跟谢永儿一条心,对你我可是挺有意见的,万一他糊弄我们……”
“晚音,”夏侯澹打断了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强硬,“别去。
岑堇天有什么遗言,可以让人转达。
”
庾晚音不认识般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轻声问:“你想让他也在死前望着皇宫的方向吗?”
有床幔遮挡,夏侯澹的脸庞隐在阴影中,苍白而模糊,让她突然回忆起了初见之时,自己得知他身份之前的恐惧。
他的语气也像那时一样疲惫。
“等我下了地狱再还他的债。
”
庾晚音还是出了宫。
傍晚,趁着夏侯澹召见别人,她带上萧添采与暗卫,熟门熟路地溜了出去。
暗卫早已习惯她在宫中为所欲为,根本没想过她这次竟是抗旨。
他们照常确认了无人尾随,庾晚音担心夏侯澹发现后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