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望她,在斯坦福校园充满异域风情的棕榈树下、一排种植着天堂鸟的花园旁散步,克洛伊问:“你会想去香港寻根吗?”
当时利曼珊就记得,她十二岁那年问过同样的问题。
她一如既往地摇摇头,“我的根就在这里。
”
“哪里?C城?还是这里?我看了一些香港的照片,那里也有很多棕榈树。
”
利曼珊慢慢踱着,“我不觉得它有一个具体的地点、城市,这里,反正就是这里,”顿了顿,“我爱的人都在这里。
”
克洛伊被这句话打动着,安静了一会儿,又抬起头,“小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的一部分其实从未离开过中国,等我真的去了,看到了生下我的那两个人,看到了我的另一个可能我的弟弟,看到了我出生的村庄,我又觉得,我的一部分其实从未属于过那里,”她顿了顿,“我究竟属于哪里?”
利曼珊停下了脚步,看着她温婉的黑色眼睛,“克洛伊,你需要在出生这件事上翻篇,我们,你和我,都得抛弃出生这个阴霾,这样才能走得更远。
”
“可是,Sam,我还在那个村庄和M国之间,寻找出路。
”
利曼珊继续往前走,这么多年了,她好像从未说服过克洛伊。
“Sam,也许,我的抑郁症从未好透。
”
利曼珊的睫毛颤了颤,“你怎么知道是不是抑郁症这个经历,让你放大了对糟糕情绪的感知力,并自己去贴上了标签?”
克洛伊刚刚去世的几年里,利曼珊常常回忆这些碎片般的对话,妄想从里面找出一些她没发现的东西,也常常自责,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
她有没有躲开克洛伊?从七年级到第一个硕士毕业,她俩一直在一起,十二年。
这十二年间她可能在用八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在照顾一个病人。
直到后来克洛伊好转了,私下里却还是常常小小地失控,利曼珊成了半个抑郁症方面的医生,不晓得看了多少研究报道,陪她一起做了多少次情侣咨询。
有研究说,抑郁症或许没有根治这一说,你把那棵大树拔了,但它在病人神经系统里造成的伤害,却是永久性的。
克洛伊是相信这个说法的,但利曼珊问她:是不是抑郁症这个经历,让你放大了对糟糕情绪的感知力,原本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坏情绪,你却会觉得是抑郁的后遗症?
无独有偶,利曼珊的母亲利海伦也像被传染了,在她上大一时出现了一些抑郁症的苗头,时不时地让她犯难。
利海伦无法接受女儿和另一个女孩子在一起这个事实。
在一次透不过气的争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