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只看到我们牵了手。
他问我。
我不愿骗老师,那时候他就像……就像我的第二个亲人。
”郭恕常常把他叫去家里,他和金猊一起买菜、做饭,和郭恕一起看新闻,聊文章,谈得晚了,就留宿。
郭恕家的客房,俨然是他第二间宿舍。
决定告诉郭恕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太多担忧和害怕,满心以为凭老师的爱重,肯定能接受自己的不同。
“而且,我觉得应该尊重章呈之,该给他一个体面的说法,我真是……异想天开。
真是异想天开啊。
”他自嘲,自责,喉结滑动,咽了两口酒,讲述他的自不量力和天真,“还妄想着和郭老师说完了,就跟所有认识的朋友公开。
”
姚江转动杯子的手慢慢停下,想,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他大概真的很喜欢对方。
忽然,历中行稍抬眸,望向他:“姚江,你信吗?”
他认真颔首:“当然。
你是这样的人。
”
“他不让。
”历中行轻勾嘴角,看起来洒脱地说,“章呈之……他不让。
他说我平白给人生增添阻碍,不仅不让公开,而且说,连郭老师都不该告诉。
他确实,比我成熟多了。
”
“那年才二十四岁嘛。
”最后,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语气轻快,听起来好似又回到了学生时代,目光却是落在姚江身上,在他的鼻尖短暂停留,蜻蜓一样飞走。
姚江看出他眼里已露醉意,有点不知身处何处今夕何夕的糊涂,又有点冰消雪融的透彻。
“你为什么找情人啊?姚江。
”他出人意料地话锋一转。
定睛时眼里一层薄薄水光,问句后还带个大名,正气凛然,执着索要答案。
但不像审判,倒像是抱怨。
信任又亲昵。
让人产生一种美好的错觉无论给出怎样的答案,他都会全盘接受。
因为他拿你当自己人。
姚江一下子不怕他了。
“我也有生理需求啊,中行。
”姚江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正人君子,总之尽量无辜,尽量温柔。
嗓子压低,调门放轻,音色如黑金纱绸。
历中行居然委屈地“哦”了一声以作回应。
姚江惯在谈判桌前辗转腾挪,几个亿的流水从手里过,仍进退自如,从未把“狡诈”这词搁到过自己头上可历中行这一声软绵绵、黏糊糊的回应,居然让他良心难安,好似体内煎了个溏心蛋,小火,正反来回翻,蛋白都焦了,蛋芯儿还是澄黄软稠的液体。
姚江思忖,自己究竟哪里欺负了他。
还没思考出结果,眼见着面前的脑袋越来越低,仿佛桌面有了磁力,最后埋进臂弯时,又咕哝了一句。
“那干嘛不找女朋友……”
这人还挺会操心。
姚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