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历中行并没有问他什么。
他说出来的时候,好像没有抱任何期盼。
只因为他问了,他就要回答。
不伪装,不撒谎,不回避,也不要求回应,一味地摊开自己,不留余地,让他知道,要他相信相信他喜欢他,相信自己真的很好,在他眼里,不是逃兵。
惊心动魄的勇毅。
历中行笑着:“嗯,我尊重你的计划。
”
佛偈有云:世人求爱,刀口舔蜜,初尝滋味,已近割舌。
“腿酸了,蚊子也多,进屋说吧?”历中行从他面前站起来,手握着铲一起揣进上衣口袋,屈起小腿跺了跺脚,“卫昌有事托我请你帮忙,我问问你意见,成与不成,都回他一下,是个意思。
”
他弯着唇,面向姚江倒退着走,一下子退入灯光外的暗夜。
姚江拿着衣服跟上他。
进了工地,历中行给姚江指了自己的那间板房,把钥匙给他,招呼他先进去,自己折到另一边洗手。
姚江没去,继续跟着他,站在一旁等,然后便看见白花花的水流经过历中行的手掌后,平白淌出一缕殷红。
他上前一步,捉住那只手腕拉出来:“怎么伤了?”
水龙头哗哗作响。
历中行也不藏,坦然地张开手给他看,飒爽地笑了下,“没事,小伤。
快让我洗完,别浪费水。
”
伤口在左掌心,不深,但长,离了水流这么一会儿,血又漫溢进掌纹中。
他抽回手,伸到水龙头下面,用右手揉洗,下手不轻,动作很快,满不在乎的模样。
洗完了,再去洗手铲,铲边也有血,看来是肇事元凶。
“什么时候?”姚江问。
这人混不吝地在水里搓一下伤口,他的心就一揪。
“就刚刚,站起来的时候没注意。
”历中行弯着腰答。
四眉跑开之后,他用左手握住了铲刃那端。
原本就是挑来防身的,所有手铲里形状最有杀伤力的一柄,他握得太紧,起身时腿先发力,手却没松,就拉出一道口子。
好在又是左边,不影响发掘和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