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中行果然被吸引,不再东张西望,侧过眼来看他。
姚江大概只比他高个两三厘米,此时因为撑开的姿势稍微低头,这么看过去,那双桃花眼同他平行,安安静静。
“那时候安检还不是很严,有个大爷带了扁担。
”眼珠子转过来看着历中行,姚江继续说,“以前营养不好,抽条晚,还矮成年人一截。
那根扁担很长,从人群里穿过来,末尾架在我头顶。
”
历中行一下子乐不可支。
“大爷还不知道,人挡得严实,看不见。
竹子做的担子,有弹性,会拍你。
”姚江讲得一本正经,更添喜感,“我挪不走,头上顶着扁担站一路。
还好,没挂东西,不重。
”
历中行乐得停不下来,眼睛一觑,很想摸一下他发型严整的脑袋,可惜没敢,只嘴上叫:“小可怜,你怎么不喊。
”
姚江对他笑一下,又飘忽又遥远,“说不定他也是第一次搭地铁,才带了那么长的扁担。
”
历中行笑意渐渐平息,但始终没有从脸上褪去,温和地看着他,目光如湖如镜,觉得自身理智愈发弱小,无法抵抗。
“说起来,我其实很幸运。
老师在最难的时候都没有离开北京,从小就给了我最好的教育资源。
”历中行想象不到,像姚江这样十几岁、甚至二十几岁出来工作后才第一次见到这地下钢铁巨兽的孩子,会以怎样的心态面对这世界的参差。
那时互联网刚刚兴起,智能手机尚未普及,他们怎么学习买票、过闸?如何对大城市的陌生人吐出乡音?他们会害怕吗?会自卑吗?会惶惑不安吗?
全国共计600多个城市,只有48个拥有地铁。
有和无,多和少,这一切,不是历中行们更加值得,也不是姚江们不值得,而是生来如此。
司空见惯,并非天经地义。
但在既定的事实面前,值得或不值得,都失去讨论的意义。
望着那狭长隧道里呼啸而来的列车,他们是喜悦更多,还是难过更多?
历中行不得而知,此刻他只知道,很多年前,有个刚刚走出故土山林的少年,在人生首次登上的地铁车厢里,用沉默守候了另一颗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