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有五六秒钟,方才接起:“喂,妈。
”
“还没起床?”
沈玉英的声音劈头盖脸透过电流撞击着耳膜,直刺天灵盖,她曾是高中数学老师,带了十几年的毕业班,眼下虽说已经退休了,讲话仍带着咄咄逼人的锋利气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掰断粉笔头隔空砸过来。
“起了,这会儿在地铁上。
”
“你工作有着落了吗?”
那股熟悉的仿佛溺入水底的无力与窒息感卷土重来,汤珈树只能尽量让自己语调听起来没那么生硬,回:“这不正找着的吗,今天有两家面试要去。
”
沈玉英蓦地沉默,母子俩隔着远距离无声对峙,最后还是当妈的败下阵,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妥协意味:“……珈珈,你还记不记得,过去住咱家楼下的那户姓季的邻居?”
这都十月下旬了,车厢冷气依旧不要钱似地吹,刚淋过雨衣服还湿着的汤珈树硬生生打了个寒战,兀自顿了片刻,他道:“怎么了?”
沈玉英说:“我前阵子听人讲,他们家那孩子,季与淮,现在也在S市,混得可比你好,都开公司当大老板了,那公司据说去年在香港上市”
汤珈树倏而抬高了音量打断她:“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玉英再度沉默,但很快就又开口道:“要不,我帮你去问问,看季与淮那公司招不招人,你学历不低,专业也对口……”她声儿越说越低,到底也有点抹不开面儿,最后挤出仨字儿:“……万一呢?”
汤珈树一时间没接腔。
等了半晌,沈玉英在那边喊了一声:“珈珈?”
“妈,当年的事闹成那样,你怎么好意思的?”
一句话,将母子俩竭力想要维持的相安无事的假象彻底撕破,露出经年之久的丑陋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