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实生活没有那么多假设和如果,汤珈树不是女孩儿,他也不是,娃娃亲没能结上,季与淮仍旧对这个一起长大的发小产生了本不该有的隐晦心思,他甚至无法精准地判断,意识到自己是同性恋,跟喜欢上汤珈树这两件事,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先后顺序。
十年前控制不了的情感,十年后,像命运在跟他开玩笑,又将曾经考不及格的卷子丢了过来,这次能得多少分,他不知道。
同意汤珈树加入时越,将对方放在身边,咫尺之距,朝夕相处,如同接受脱敏治疗,需要一个漫长而又痛苦的过程。
临走之前,季与淮又回去最后看了一眼那栋陪伴他从出生到高中毕业的老房子。
已经差不多成了危楼,半年前住户就都搬空,只剩它被留在了过去,像尘封的记忆,由衰败日渐掌管,年久失修的墙壁,石灰剥落,栏杆生锈,到处散落着破旧家具和丢弃的衣物,能从中窥见邻居们搬离时兵荒马乱的场景。
唯一欣欣向荣的,是前院的那棵洋槐树,这里人去楼空,全然不管它的事,只一味无知无觉地生长,枝丫朝上伸向穹空,旺盛而茂密。
季与淮站在树下抬头眺望,二楼一扇破旧的窗户朝外半开,木头做的窗棂已经沤烂,掉色的福字春联卷起边角,被风刮得哗啦作响。
旁边水泥墙壁上一行歪歪扭扭的涂鸦,在经年的风吹日晒下,字迹已然模糊,季与淮却不用看就知道写的是什么。
好像是高一下学期某个周末的午后,具体时间他记不太清了,汤珈树照旧来他家里一起做作业,顺带蹭饭。
沈玉英是高中数学老师,日常带毕业班,忙得很,自己三餐都不及时,更别提给孩子做饭了。
汤父倒是对下厨这事很积极,奈何厨艺不佳,天生技能点没点上,做得难以下咽也就罢了,有一回直接给汤珈树吃食物中毒了,连夜送去医院打吊针,从此对经过他爸手的食物都有了心理阴影。
那会儿两家关系也好,老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在他们两家身上正好应验,汤珈树时常去季家蹭吃蹭喝,沈玉英就给俩孩子订牛奶,逢年过节也会买点营养品之类的给季爷爷送去,算是补上伙食费。
汤珈树讨厌喝牛奶,总觉得有股难以接受的腥味儿,又不想浪费,就偷摸拿去给季与淮喝。
对于他的种种请求,年少时期的季与淮从来照单全收,彼时两个人都没意识到,这种独一份的特权到底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