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思空慢慢接过喜帕,僵硬地盖在了自己头上。
视线被遮住的瞬间,燕思空只觉痛彻心扉。
他幻想过这一刻,他甚至羞于承认,他一个男子,竟幻想过这一刻,并非要有什么拜堂成亲的画面,他只是幻想过,如何与封野长相厮守。
如今他和封野要在牢狱之中做这等可悲、可怜、可笑之事?这真是旷古绝今,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跪下。
”封野的声音变得沙哑,隐含着丝丝痛楚。
燕思空忍着窒息般的痛苦,屈膝跪了下去。
封野也跟着跪下了:“一拜,天地。
”
燕思空颤巍巍地躬下身,他明明不想做这等荒唐事,冥冥之中却似乎有一只手,在牵引着他动作。
“二拜高堂。
”封野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
俩人转向东北方向跪拜,拜各自已经久别人世的双亲。
最后,他们面冲着对方而跪。
封野怔怔地看着蒙着红盖头的燕思空,眼泪潸然落下。
燕思空的视线从红盖头下,看着封野的膝盖,似乎在微微颤抖。
俩人相顾无言。
巨大的悲怮如扑面而来的海潮,将俩人彻底淹没,这个窄小的牢房内,竟几乎没有能够让人喘息之地,而最可悲之处,便是他们谁也感觉不到对方有多痛。
封野悄悄抹掉颊上的泪水,沉声道:“夫妻……对拜。
”
燕思空握紧了双拳,慢慢地、慢慢地低下了头。
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体内碎裂了,鲜血流了一地,再也拼凑不出原来的形状。
倘若这真的算一场婚礼,怕是这世上最绝望的婚礼。
拜完堂,封野伸出手,拽住了喜帕的下摆,却久久不敢掀开。
掀开这个红盖头,俩人就要从梦境返回现实,若光阴能就此停驻……
封野一咬牙,猛地掀了开来。
一抹红从俩人眼底一闪而过,紧接着,对方的脸撞入了视线。
那一瞬,他们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彼此,那年轻稚气的脸,带着甜蜜深情的笑,说着无知无畏的永恒誓言,哪管他风云变幻,人事无常。
这世间最痛,是人无再少年。
燕思空强忍着将要决堤的泪,一眨不眨地看着封野。
封野取过两杯酒,将一杯递给了燕思空。
罢了,燕思空心想,这一刻,就算这是一杯鸠酒,他也义无反顾。
他接过酒杯,与封野环臂交缠,将那合欢酒凑到唇边,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