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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小的孩子,扯着嘹亮的嗓门撕心裂肺地哭。
哭声穿透了风雨,楚楚可怜地打着颤儿,带着一点疲倦的嘶哑。
时而哭嗝乍起,暂断了声响,却不停不休,很快再度从微弱哭到了尖利。
他哭得太孤单,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惊雷炸破天空的时候,连七八岁的童子都躲在母亲怀里嚎啕,可笋儿仅有一只冰冷的襁褓。
他才出生几个时辰,哭哑了嗓子,身旁明明睡着最爱他的人,那个人却不能动,抱不了他,更安抚不了他。
陆桓城一听见孩子惨烈的啼哭,几乎要疯掉。
他用力一甩马鞭,冲至院门几丈远处,狠狠地拉缰、跃马,不等马车停下,便已抓起油纸灯笼奔入了院门。
院内夜雾蒙蒙,灯笼散发出一束柔暖的橙光,映照出涌流的雨水和砂泥。
离房门越近,脚边的水色就越骇人。
先由浊黄变作淡红,接着是鲜红,最后是接近浓墨一般的暗红。
无数的竹叶子浮在血水中,像密密麻麻刮落的鱼鳞,太多,太密,血水浮不动,叶子便层叠交错着沉到水底,水草似地荡漾着。
陆桓城感到头皮发麻,手中灯笼不住地摇晃。
灯光上移,照出血水里浸泡的一双脚,然后是一双腿。
像揭开了一层裹尸布,晏琛半身赤裸地睡在大雨里,毫无生气。
他的腹部已经塌陷下去,腿间垂落着一团脏污的胎衣,咬断的脐带还盘绕在上头,呈现出可怕的紫青色。
晏琛维持着最初扭曲的姿势,脑袋枕在门槛上,脸颊低垂,散落的长发半遮面孔。
他很安静,一动也不动。
陆桓城仰起头,捂住双目,一声一声地粗喘,泪水顺着面颊聚到下巴,接连掉落。
他的手颤得厉害,几乎晃灭了灯笼的烛芯。
孩子还在凄厉夜啼,陆桓城死死抿唇,循着哭声将灯笼垂近了晏琛的脸颊门槛内的避风处,果真躺着一个可怜的小婴儿。
一块艳红的鸳鸯喜帕裹着他的身子,锦绣的彩翅覆在胸口。
流苏条条,缠住了挣动的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