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鞋子也顾不得穿好,光着小脚丫子就往屋外冲去。
陆桓城被他一番闹腾扰了梦,一摸床铺,身旁空空如也,睡意顿时被吓散了大半,起身睁眼一瞧床帐高高飞扬,珠帘噼啪晃荡,那小小的身影早窜得没了踪迹。
他慌忙翻身下床,大步追将出去,在藕花小苑门口把陆霖逮了个正着,一把拦腰抱起,厉声呵斥:“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
“竹子爹爹,是竹子……竹子爹爹!”
陆霖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小手一指竹庭方向,声音急切得竟有几分凄厉:“他在叫我,他在叫我啊!”
月盘高悬,皎洁的盈光淌过了孩子漆黑的瞳仁。
湿意在夜色中一滴一滴蔓延着,陆霖的眼眶被热泪灌满,轻轻一眨,悄然间落下一道湿润的水线。
陆桓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胸腔剧烈起伏着,耳边不断回荡着陆霖突然喊出的那句话是孩子未醒的梦呓,还是过深的执念化作了一声虚唤?
也许他懵怔了太久,陆霖等不及,竟呜咽着挣扎起来,小拳头用力砸他的肩膀,拼命要挣脱束缚,大声哭叫道:“你放开我!竹子爹爹叫我呢!他叫我呢!”
“我抱你去!”
陆桓城猛然回神,匆匆脱下衣衫裹好陆霖,推开红漆小圆门,迎头冲进了萧瑟的寒风里。
长廊几道曲折,沿途白穗花在黑夜里绽放,星星点点,一如多年以前。
陆桓城奔过半座宅院,抱着陆霖撞开了竹庭的木栅栏。
离青竹还有十步之遥时,臂弯忽而一轻,怀中哭泣的孩子凭空消失了。
衣衫失去依托,松垮在怀,两三枚小竹叶落于掌心,是笋儿的印记。
陆桓城静静注视着掌中竹叶,合拢了五指,独自走到半掩半开的小窗旁,无声依靠在了那儿。
青竹疏立,风烟清净。
子时的竹庭像一场无人惊扰的梦,月溶溶,霜摵摵,皎澈的柔光里叶影斑驳,落在淡色衣衫上,似有人挥毫洒墨,溅开一身墨点。
陆桓城就这样倚在西窗边,守在竹荫下,专注地凝望着两竿相互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