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在他耳边,让他猛地惊醒坐起来,一把摘下了眼罩。
梦里极其逼真的声音,连呼吸都好像在脖子边吹着风,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废城区是个别称,它有个城区编号,不怎么被用。
那里很多穷人,施远尘在那里的孤儿院工作过一段时间。
他至今还记得进去的那天。
那是个明媚的天气,孤儿院非常小,只是几间平房,他去的那间有盏沾满了黑泥的台灯,发着极微弱的黄光,屋子又矮又小,并着两张床,柜子上放了两碗凉了的米粥,米粒少得可怜,护工是个基督徒,选择承担这份鲜有报偿的工作出自于她的信仰,但她忙着祈祷,手下并不勤快。
两个孩子,一个瘦弱得像条癞皮狗,一个没有腿,腿部的有丑陋的疤痕封着,仿佛不封就有幼肢要长出来,施远尘进去一眼就看见了那菊花一般收缩的疤痕口,让他从此没能忘掉。
接着便是声音,瘦弱的小孩斜躺在床上一声一声、毫无目的地呜着,发出极其苍老腐朽的声音,像是胃疼,又像是头疼,无边无际地呜着,不停不顿。
另一个尖叫着,没有目的的尖叫着,不管做什么都不能让他停下来,他的眼睛昭示着主人的精神有问题,因此解释了这尖叫声,可他不停地尖叫,不清楚是出于疼痛还是不满,他放声尖叫着,对着所有人尖叫,响在逼仄的屋子里,像童真被屠戮,像恶鬼要索命,融合着超越年龄的苦闷,一声一声地叫着。
施远尘没能待多长时间便出去了,在远去的尖叫声中抽了人生的第一根烟。
之后的经历要顺利许多,倒不是说儿童们奇迹般地痊愈,拥抱生活,只是施远尘逐渐明白了人生的道理通过其他人的苦难。
这很正常,毛姆解释说苦难不会使人更高贵,反而使人更卑微,它使人自私、猥琐、狭隘、猜忌,它把人们注意力吸引在细小的事情上面,它没有使人超越人本身,却使人称不上真正的人。
总之,人从他人的苦难中学会了顺从。
施远尘便如是顿悟。
他感佩人生,但能做的事不多,他见了更多类似的人,于是明白,政府能做的也不多。
要停止那尖叫,需要充足的三餐,需要温暖的住所,需要许许多多的关怀,需要无条件的爱,需要有前途可努力,需要有温巢可坠落,那么多自由行走的成年人,其实也并未停止尖叫,更不要说这个孩子了,他唯一的表达,就是叫出声音来。
不久施远尘回去了他的生活,他建立了账户长时间的捐赠,参与了政府对相关项目的进一步支持,他算是参与在其中,他应当感动有些满足,起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