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半跪半爬的姿势,动作却很快,陆宗停想拉住他的时候,他已经从药箱里拿出刚刚包好的果子,小心翼翼地展开包装。
“干净的,”他微微喘息着,又重复了一遍干净的,捧着果子想递给他,却连他的方向都没找到,尴尬地伸在冰冷的空气中,他也恍若未觉,“您吃。
”
他又说了“您”,这好像不是第一次。
“……我在这边。
”陆宗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那些被他擦拭得干净透亮的新鲜野果,又看到那双捧着它们的伤痕累累的双手,嘶哑地道,“这不是给秀秀的吗,我吃了,她不就没得吃了?”
“喜欢吃吗?”陈泊秋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轻轻地问他,声音里带着些奇异的温柔,让陆宗停觉得有些恍惚,像回到了以前他笨拙地哄自己的时候。
“秀秀喜欢,你呢?”陈泊秋又问他,这会儿他又不说“您”了,看来真是不清醒,稀里糊涂的。
陆宗停不知道该说什么,口干舌燥地“嗯”了一声。
陈泊秋看他说喜欢却又没有接,猜测大抵是他手上满是血污,看着肮脏,他没有胃口,就把纸盒子重新折好,放在他手边,把药箱往自己肩膀上一背,便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却才起身到一半,膝盖又乏力地弯折下去磕在凹凸不平的地面。
陆宗停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拉回自己怀里:“你干什么,别乱动!”
“找、果子……给秀秀,”陈泊秋说,“上校,您回去……等吧,这里冷,我、送去。
”
“……”不知道为什么,陈泊秋脸上没有笑容,眼睛里也雾蒙蒙的没有光,额角和鼻尖满是薄汗,但陆宗停却觉得,他好像很……高兴。
用这么带有强烈情绪的字眼来形容他似乎有些不妥,但陆宗停就是有这种怪异的感觉,他好像很高兴。
这种高兴,就像是……他小时候,给陈泊秋煎了一片难吃到爆炸的豆乳饼,陈泊秋细嚼慢咽地说好吃时,他心里的那种雀跃。
不同的是,陈泊秋没有任何外露的表达,一切也很有可能只是陆宗停的错觉。
那么如果他现在真的很高兴的话,他在为什么高兴呢?因为他说喜欢那些野果子吗?他说要再去给秀秀找果子,意思就是说,这些果子是他的?他把他排在了秀秀前面?
就在刚刚,他把他按在崎岖冰冷的石壁上,咄咄逼问着让他陷入应激一般的状态无法呼吸,才过去了不过十几分钟,他就会因为他说喜欢他采的果子而“高兴”,而要另采果子给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