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了。
陆宗停却没有看到开门的人,但在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像是江子车的人倒在了血泊里。
他苍白的嘴唇微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几近空白的大脑里轰鸣声不断,让他头疼欲裂眩晕难忍,显些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却还是狠狠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以换回片刻清明,在狭小灰暗的空间里拼命寻找陈泊秋的身影。
所幸他还在,陆宗停看到他托着沉重的肚腹低着头艰难地蜷缩在角落里,是一种戒备而紧绷的姿态,他没办法开口喊他,只能跌跌撞撞地朝他扑过去。
血腥的气息在混乱的风声中朝自己逼近,就如同刚才江子车倒下前的感觉如出一辙。
陈泊秋双目无法视物,被逼到角落里退无可退,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却无法排解已经紧绷到极致的惊惧,只能随着那股气息的接近将手里的手术刀越攥越紧,最终条件反射一般,竭尽全力朝前刺去。
手术刀是最适合开膛破肚的东西,刺破人薄薄的胸膛,穿过肋骨,没入心脏,轻而易举。
被刺中的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到地上摔得粉碎,又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翻滚挣扎,随后很快便了无声息。
像是在岸上干涸而死的鱼。
陈泊秋的手在发抖,这让手术刀变成了滚刀,不断地在陆宗停心脏的血肉里碾磨,陆宗停疼得浑身都在抽搐,脸上的血色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衰竭退散,这让他口鼻间涌出的鲜血变得更加刺目。
他的瞳孔已经涣散,却被某种充盈着的液体映得格外明亮。
可他无法出声,他也不能出声。
纵使他很想跟陈泊秋说一声别怕,没关系的。
他更不能让那些液体落下来,他怕它们会落在陈泊秋手上,眼泪和血液的触感差别太大了。
这样一定会让陈泊秋发现,他是陆宗停。
没有任何理由让陆宗停相信陈泊秋是自己主动想要刺伤他,一定是因为陈中岳。
陈泊秋说过,陈中岳会控制他。
这会让陈泊秋崩溃的。
他只能勉强支撑着颤抖的双腿站立,慢慢后退,让那把手术刀慢慢地、却是剜心刻骨一般地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
更多的鲜血从他身体里涌出,他的皮肤逐渐变成了濒死的灰白色。
刀刃刺破胸口的时候,陆宗停有过惊疑和痛苦,但只有不到半秒而已。
剩下来的时间,他都在想,他的泊秋和他们的小萝卜,要怎么办呢?
原本他是想着接到他们,就用冰造一艘船,一起逃到破碎荒野上去,江子车说,那里的环境最适合泊秋分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