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泊秋捡回去的药品,大部分他都改良重制了,送回去给爷孙俩,留给他自己的就很少很少,但他还要稀释着用。
他送给爷孙俩的药,有时候能换回来一碗粥或者一杯热水,他接过来的时候双手都在发抖,因为脖环里能把他的声音录制得十分清晰,他能听出来他说谢谢的时候在哽咽。
“您要进去吗?”江子车的声音打断了陆宗停的恍神。
陆宗停发现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眨了眨眼睛便感觉到一片湿润,他仓促地抹了把眼睛,“嗯”了一声:“我进去,试试。
”
“他现在有些时空错乱,或许会没有那么怕您,”江子车说,“进去看看,我在外面守着。
”
陆宗停点了点头。
他推门的动作很是小心,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但陈泊秋还是颤栗着抬头看了过来。
“……”陈泊秋看清是他,苍白的嘴唇轻微开阖着,“上校……”
陆宗停勉强挤出笑容来,在床边缓缓坐下:“在写什么,我能看看吗?”
陈泊秋慢慢眨着眼睛看他,迟钝地点了点头,等陆宗停把最上面的那张纸抽走,他才吃力地解释道:“药……已经用了。
”
不过几秒时间,他额角的碎发就已经被冷汗打湿,喉咙里支支吾吾地呜咽着,像是根本找不出几个字能用来和陆宗停解释。
陆宗停能看出来他很害怕,但他的表情还是和他的脸色一样苍白甚至空洞,似乎从前也有很多次他在自己面前是这样的状态,他每次都以为他只是不想跟自己说话。
这种状态下的陈泊秋,显然没有办法做太多正常的交流,更别提去追问他以前的事情。
只要他能不那么怕自己,能说上几句话,就是最好的了。
陆宗停想。
“我、不知道……用了、这么多,”他显然对这件事情是惊惧的,声音嘶哑,语无伦次,“您能、能签字吗?我会、还……会、想办法还。
”
陆宗停无声地叹息着,示意他把笔给自己。
陈泊秋愣怔半秒,才小心翼翼地把笔交给他。
陆宗停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拿过他手里那一叠,一张一张地签好。
他一边签着,一边眼热鼻酸得难受,后面几张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只能仓促地交还给他,再别过脸去揉搓眼睛,深深呼吸。
陈泊秋双手捧着那沓审批单,怔怔地看了一会,伸手轻轻抚上那处未干的墨迹。
“宗停写字……这么好看了。
”他眼神懵懂,喃喃说着,是稀里糊涂的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