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时,白傲月立在观星台九曲阑干前。
脚下万家灯火如星子坠落,身后传来铁甲与玉石地面相击的声响。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卫安正按着程豫瑾教的礼仪行礼。
夜风送来卫安身上新换的沉水香,白傲月忽然想起十三岁那年,她躲在屏风后偷看程豫瑾教姐姐兵法。
那时院中海棠正盛,程豫瑾指尖划过沙盘时说:“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而今满盘棋子皆成精怪,倒叫她这个执棋人成了困兽。
卫安还是那样,把自己的身段放得极低,口口声声称“奴才”。
不仅对白傲月是这样,对于程豫瑾也是这样。
白傲月望着万家灯火,随手一指。
城中东南角上,是她从前未登基时住的地方。
只是自己常年住在陶先生那里,那座府邸倒成了只有下人们的居所。
如此想来,既然那敌国质子要压过自己一头,那么他便连宫都不必进了,就让他当个日日祈求女君临幸的外事吧。
她已命人按照北厥的风光重新装饰,地上铺的是北厥进贡的狼皮地毯,东墙绘满雪原图腾,中央一只被铁链锁住前爪的苍狼。
白傲月特意让画师在每匹狼的咽喉处都添了枚金铃,又用国师给的狼血压住暴戾。
十二口描金木箱鱼贯而入,箱中雪貂裘皮在烛火下泛着银光,半截烧焦的苍狼旗正从箱盖缝隙露出一角。
质子所居处实为三进套间:外间陈设着紫檀木嵌螺钿案几,错金博山炉吞吐着龙涎香雾;中庭用十二道玄铁栅栏隔断,每根铁柱都铸成盘狼噬月状;最里间的卧榻铺着雪豹皮。
距离太远,白傲月本是看不到的。
但她望着自己的府邸也亮起灯来,想必宫人们都打点好了。
就仿佛能看见那个质子见到这一切时咬牙切齿的模样。
她不由得在心中笑起来。
姐姐一直想解决的北厥,终究是叫她给拿下了。
而且,此番并非是程豫瑾的功劳。
高台上,国师迎风而立。
白傲月将手中的孔雀蛋极为珍重地递给他,问道:“国师,你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将小孔雀孵化出来?”
国师却道:“我纵然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但此物之前必须曾有生命。
那小孔雀尚未来到世间,恐怕我不能再将它复生了。
”
也就是说,他可以将已经修炼成精的桌椅板凳起死回生,却不能点化尚未生出神识的普通桌椅。
白傲月沉吟片刻,又问:“如果,朕是说如果,等湛大人醒来,是否还可以令这只未出生的小孔雀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