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支开得正好的花枝都剪断了,花瓣落地时飘散,被风一吹,转瞬就只剩一截光秃的绿枝。
还未到王侍中府中,就听遍地起伏的哭声,传遍了这一整条街。
王侍中的府门并不气派,甚至可以算得上寒暄,此时这道寒暄的府门上,已挂上了白幡,旁边供人乘凉的大树像是感觉到了主人的逝去,凋落了一地枯叶,也无人再去打理。
王侍中生前接济过无数百姓,连府邸都设在贫民街上,每次济粥的摊子都第一个支起来,也是最后一个收,若是有人上门救助,即便拿出自己的俸禄,也会将人安顿好。
他穿的鞋都磨破了底,缝缝补补依然穿着,明明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比朝中许多大臣看起来还要沧桑。
这样一个拥政爱民的臣子......
言霁下车时,脚软得几乎站不住,德喜眼疾手快地搀住了他,扫见小皇帝满脸震惊,眼中盈出清浅的泪光,忙低下头不敢去看。
言霁没想到,那次不欢而散,居然就成了永别。
潜意识里,言霁没法相信前一天还好端端的人突然就这么没了,况且他还派了人守着侍中府,直到进了内堂,看到停在中间的灵柩,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陈太傅等朝廷命臣,与从义宁坊来了几个查探的大理寺官差,正侯在旁边等仵作的验尸结果,看到言霁后齐齐喊了声陛下,这时仵作刚好验完尸,扯下口罩过来禀报结果:“从胸部受创的角度分析,这是一起有预谋的他杀伪装成自杀的案件。
”
据仆人描述,他清晨一如往常去叫大人起床,敲门却迟迟未应,担心下从门缝往里看,就见大人一手握着匕首,倒在血泊中,等闯进去,大人早已没了呼吸。
仵作说,王侍中应该是午夜时被害。
言霁神情恍惚,想再去最后看一眼王侍中,却被德喜拦下,劝阻道:“陛下来这一趟,就已是莫大的隆恩了。
”
陈太傅在旁边长叹一声,亦是道:“陛下节哀。
”
正这时,一顶锦纹绣金的轿子停在侍中府外,帘子掀开,美艳动人的康乐郡主从轿上下来,一手以绢掩面,一手扶着丫鬟,眼中同样含着悲戚的泪意。
看到康乐时,言霁本还惨然的表情顿时变得极为凛然,他控制住自己去质问康乐可有动手的冲动,目眦尽裂地看着康乐悠悠然走到灵柩前,弱柳扶风地盈盈一拜。
算是了却未来得及的夫妻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