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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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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觉得前路依稀,使不出劲儿来。

    她不能确定,这个机会真的能像那些零头布、旧裁剪书那样,带给她纯粹的干净的快乐吗?她一遍遍的问自己,就像她曾经问方书齐:“你真的开心吗?” 随后的几天,她几乎寸步不离的陪着外公,上医院检查,去公园散步,下午坐在窗边里晒太阳。

    外公还像从前一样好脾气,总是说些好玩儿的话,大多数时间一点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他的脑部扫描显示有过一次轻微的脑中风,奥兹海默症评分在临界线上下,但记性似乎一点都不差,反而比从前更喜欢聊过去的事情了,时间地点人物,甚至一些细节,都记的详详细细分毫不差。

     那些事,苏敏以前也零零碎碎的听到过,但这却是第一次,外公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把自己年轻时的经历说出来 七十多年前,他十二岁,被母亲塞上去上海的长途汽车,拜了一个师傅,在一间英国人开的绅士商店里,做了整整三年的学徒,饭要跟别的学徒抢,才能勉强吃饱,没有书念,还要背师傅的儿子去上学。

     “刚开始学生意,什么都不懂,就知道要小费,第一句学会的英语就是‘Mr.cumshaw’,每次出去跑腿送货都要说,可惜十次里面有九次是不灵的,有时候直接被仆欧从台阶上踢下来。

    ” 不过,那个时候年纪小,记吃不记打,眼睛睁开来就盼着吃饭,店里十来个学徒一桌吃饭,我吃得慢,吃完第一碗,锅里就空了,总是吃不饱。

    后来,我想出个办法,第一次只盛半碗,吃完了锅里还有,第二碗再压得实实的慢慢吃,这样至少能吃一碗半,你说外公是不是很聪明? 这些艰辛的回忆从外公嘴里说出来,却成了顶有意思的童年往事。

    苏敏托着腮,笑笑的听着,心里禁不住感叹,人的脑子就是这么奇怪,有些事几十年了都还记得,有些才几分钟却能忘得一干二净,就好像外公,会突然分不清冷热水龙头,或是站在离家几百米的路口,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应该往左还是忘右,这种情况每一天每一分钟都可能发生。

     或者就像她自己,有些事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淡忘。

    手机一直开着,但铃声并未如她所愿的响起,所以,她也不愿承认自己在等谁的电话,只是努力把心情调到了另一个波段上,平静、淡然、独立,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过去的一切。

    她拼命用其他人和事填满脑袋,但无所不在的细小的痕迹总是不断的提醒着她,比如她头发上的味道,很淡,却迟迟不散。

    她已经用家里的二合一洗发水洗了两三天了,睡觉的时候,脸埋在枕头里,还是能闻到隐约的椰子的味道。

     除夕就这样平静无奇的过去了。

    新年的第二天,方书齐突然就来了,还是像许多年前一样,和苏敏对坐在她家的客堂里。

    苏敏的妈妈早已经回医院上班了,西服店也已经开张,舅舅也不在,只剩下外公还在家,拜过年便开始一如既往的说那些陈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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