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楼把手从提灯掌心抽走,慢慢缠好绑带,再把提灯往后一转,俯下身,挨近他耳边:“提灯,今日十五,月亮很圆。
你记住这月亮的模样,再有三个这样的月亮,我就回来了。
”
宴光已把马牵到了角门外。
提灯还抬头仔细认真记着天上月亮是何模样,谢九楼蓦地松手,霍然往角门走去,飞身上马,策鞭疾驰,再不回头。
提灯愣了愣,转身只见马背上潇潇离去的两个身影。
他猝不及防呆滞在月下,一瞬间后抓着谢九楼留给他的布娃娃朝门外疯跑起来。
“阿海海!”
提灯一路追,一路喊,风刮痛了他的眼睛,寂寥的长街上只有不歇的马蹄与他做回应。
“阿海海!”
他愈发声嘶力竭,跌滚在地,可消失在黑暗中的人始终没有停留。
谢九楼死死瞪着越来越近的城门,提灯夜幕下的呼喊渐渐杳于身后。
不能停。
一刻也不能停。
谢九楼的背影成了提灯此后三百年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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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汗血马一路疾驰,于天亮时到了城外长亭。
有人一如既往冠珠戴翠,一身琳琅,恍若世外之神,着银光锦服凛然高居白马之上,似是早已等候多时。
是楚空遥。
谢九楼勒马停下,笑道:“我以为你不会再来见我。
”
楚空遥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宴光,冷哼一声:“什么小毛贼,也敢随便带在身边。
”
谢九楼更笑,不答反问:“老头子呢?”
“他收他的尸,我收我的。
”
楚空遥调转马首,面朝大路,面色仍僵得很,却问:“去哪儿?”
“西北。
”谢九楼扬目看着天际一方血红的日出,挥鞭道,“去找西边的黄沙,追十五的月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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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达尔的出现是在数日后的一个血月,谢九楼想,一定是言三和他不约而同听见了远方渺渺茫茫的草笛声,才会心灵福至地在同一个时刻去到伥鬼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