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浑身发抖,他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到仿佛要流尽毕生泪水。
身无归途之人,他自己也不知道往后该流浪到哪里去,饿了就捡街头残羹冷炙,或与狗夺食。
再大一点他去给一些店家做工打杂,结局却几度惨淡收场。
直到十一岁这年,他偶然被抓去充军。
在苦寒北境营地、白骨露野的战场,为了争个未来,江揽州小小年纪有如凶神恶煞,每每都不要命似的冲在最前锋。
后来被孟老将军察觉注意,日子这才渐渐好过一点。
这样一个人,于尘世摸爬滚打,在无数个想死又不甘心的夜里,一次次咬牙坚持活下去。
被命运摧折多了,他自是早就练就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凡事体察入微,洞若观火。
会看不出虚情假意,又或看不懂一位姑娘对自己流泻的倾慕爱意么?
当然看得懂。
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然而。
“竟有此事?”
不知是否错觉,薛窈夭在他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掺了些许刻意的讶然和欣慰。
“如此正好。
”
“知你眼光高,瞧不上寻常男子,本王原计划今年七夕在府上开设花宴,届时邀央都青年才俊,来供你相看挑选,要么带你去城中游园,看能否遇上个有缘之人。
”
孟雪卿年过十八,按照大周常俗,正值嫁人之际。
“眼下看来,既然阿妹心有所属,本王便将计划取消。
不过凡事有度,即便你想亲自制物赠予情郎,也别熬坏了身子,否则本王便该对不住孟老将军了。
”
所谓许她后半生安危荣辱,孟雪卿早就知道江揽州并不打算自己以“身”相许。
可人有七情六欲,也总执着于自己真心向往并愿意追求的人、事、物。
就像江揽州不爱她,就不打算娶她一样。
孟雪卿也不愿嫁不爱的男子。
突然再无法吃下去任何东西,孟雪卿就那么对着满桌子饭菜失神,丫鬟凝冬也有些面色难看。
薛窈夭这个吃瓜的局外人……
则有些意外。
原来江揽州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不讲道理”。
原来面对珍视之人,他既不刻薄冷漠,也不喜怒无常。
只是自己没那么幸运,得不到孟姑娘这般待遇罢了。
毫无疑问。
江揽州拒绝孟雪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