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窈夭没再犹豫。
微微转身背对着穆言的方向,少女一手托着由书册垫着的雪白宣纸,一手握着小支羊毫,落笔之时,千言万语涌上心头,竟是还没开始就红了眼眶。
我本来已经快习惯了,睡前不会再去想你。
不会再幻想自己成为太子妃,住在东宫会是什么样子。
我身边没有木雕娃娃,今年没有,明年也不会再有。
我已经决定错过你,像错过从前笃定的一种人生。
偏偏你的消息来了。
想对你说谢谢,想听你最后唤声窈窈,还想说,不必为我再费心了。
可是下笔,哪一句都写不出来,哪一句都觉得很痛,哪一句都改变不了既成事实。
就像要将过去十多年的习惯和依赖全都推翻、背弃、抽离,即便下定决心不再回头,也还是觉得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处处遗憾。
就这样过去好半晌。
风吹藤叶,发出细碎又绵密的簌簌声响。
久到等在亭子里的穆言都开始隐隐不安。
久到玄甲卫士悄无声息地将后院包围,久到早就埋伏于各处的暗影皆心神紧绷。
薛窈夭这才毫无所觉地收起毫笔,将宣纸折合起来并夹入书册,“麻烦你了,林公子。
”
接过书册,见少女对着花圃出神,林泽栖想起初见那年,那个顾盼间神采飞扬、耀目到令所有少年郎都见之心折的宁钊郡主,彼时是多么无忧无虑。
再对比她这年遭际,林泽栖不免也为之感到心酸,心口更泛起浅浅的,不该有也没资格存在的丝丝怜悯。
“郡主若是方便,可否收下这个?”
“有它在手,往后若遇棘手之事,它或许能帮您一二。
”林泽栖递给她的,是太子手令。
一枚手令,意味着至少皇权之下,一些特殊或不得已的情况,她可拿它做一些事情,背后由傅廷渊兜底。
觉出这层意味,少女下意识伸出手去。
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见此一幕,林泽栖觉出些什么,忍不住又极为隐晦地多关切了一嘴:“那人……他待郡主可好?”
话落。
不期然一声低低的轻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