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的绣楼,一路上絮絮叨叨,愁眉苦脸,“怎么劝她都不听,这都有四五天了,她只喝了些浆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她说不了几句,便老泪纵横,哽咽着说不出话。
使女们连搀带扶,小心翼翼架着她往前走,生怕她一口气上不来,直挺挺倒下去。
裴英娘耐心安慰大长公主几句,心里恍然大悟。
怪不得千金大长公主会特意请她来劝说郑六娘,原来劝说是假,想让她劝动郑六娘吃点东西才是真她可是李治的御用陪吃,陪吃效果远近闻名。
到了绣楼前,大长公主停在楼下,吩咐身边使女,“带真师上去。
”
裴英娘拾级而上,进了二楼里间,房里绣榻软帘,陈设精致,珠帘半卷,木质地板上铺设毡毯,窗下软榻上,斜倚着一个鬓发松散的少女。
她身上盖着海棠红穿枝宝相花锦被,面色苍白,眉尖轻蹙,正合目安睡。
“六娘,永安真师来了。
”使女小声唤醒少女。
郑六娘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花容月貌的女道士站在榻前,恍惚了一会儿,苦笑道:“大母怎么把真师请来了?”
裴英娘挥退房中的使女,矮身坐到软榻边沿,细细端详郑六娘,正色道:“我今天来,是劝你吃饭的……”
郑六娘微喘几口,按住裴英娘的手,“快别……一看到你吃饭,我就饿!我忍了好几天,饿得手脚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你饶了我吧!”
裴英娘看她虽然饿得满头冷汗,但言笑如常,心里了然,压低嗓子道:“大长公主不愿意许婚吗?”
“不,我不是用绝食来迫使大母心软点头。
”郑六娘脸色晦暗,勉强笑了笑,“我是为了逼王洵来见我。
”
裴英娘皱眉,叹息一声,“六娘,王洵是废王后的亲侄子……”
“我知道。
”郑六娘半坐起身,拥着锦被,笑道,“他是王家郎君,我是郑家女郎,我们不合适……可我看到他就欢喜,看不到他就伤心,我从小到大没喜欢过其他人,只喜欢他一个,如果没碰见他也就罢了,既然碰见了,我怎么甘心错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