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纪慎语淡眉一拧,腕子来回挣动,捏着苹果,数秒便削出一朵茉莉花。
削完了,果皮果屑掉了一地,他总算抬头,直愣愣地看着梁鹤乘。
“师父,你不用操心。
”纪慎语说,“你不是没人管的老头,是有徒弟的,后事我会准备好,一定办得体面又妥当。
”
日薄西山,活着的人尽心相送,送完再迎接往后的太阳。
师徒俩一时无言,忽然病房外来一人,黑衣服,苍白的脸,是房怀清。
门推开,房怀清走进却不走近,立着,凝视床上的老头。
梁鹤乘浊目微睁,以为花了眼睛,许久才确认这不是梦里光景,而是他恩断义绝的徒弟。
目光下移,他使劲窥探房怀清的衣袖,迫切地想知道那双手究竟还在不在?
纪慎语故意道:“空着手就来了。
”
房怀清说:“也不差那二斤水果,况且,我也没手拿来。
”
那污浊的老眼霎时一黑,什么希望都灭了,梁鹤乘粗喘着气,胀大的肚腹令他翻身不得。
“没手了……”他念叨,继而小声地嘟囔,再然后更小声地嗫嚅,“没手了……不中用了。
”
房怀清终于徐徐靠近,他不打算讲述遭遇,做的孽,尝的果,他都不打算说。
老头病危,他救不了,也放不下,因此只是来看一眼。
再道个歉。
挪步至床边,房怀清就地一跪,鼻尖萦绕着药味儿,视线正对上老头枯黄的脸。
他嘴唇张合,无奈地苦笑:“我还能叫么?”
梁鹤乘悲痛捶床:“那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
房怀清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红红的聚在眼角处,变成两股水儿,淌下来滴在床单上。
“师父。
”他气若游丝,“师父,我不肖。
”
梁鹤乘瞥来目光,含恨带怒。
昨日的背叛历历在目,他肝胆欲裂,那瘤子给他的痛都不及这混账。
背信弃义,贪婪侵脑,倘若真换来富贵风光也就算了……可这算什么?身败名裂,赔上一双手!
老头打不动、骂不出,这半死之身连怒火滔天都禁受不住。
纪慎语扑来为他顺气,舀着温水为他灌缝儿,他挣扎半坐,呼出一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