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混乱场面中,影卫特意留心了苏世誉的反应,被抢上的扈从围护于中的御史大夫只微微一愣,皱了皱眉,然后垂眸轻笑了一声,不知何意。
别人不知苏世誉何意,可楚明允偏就明白:
还未及接触淮南王便死了,断了仔细审问的机会。
那谋士的话真真假假无从辨明,不待归京就请罪自杀。
又是一出死无对证的戏码。
这案看上去顺利,甚至有几分大义凛然的动人添饰,可实际上他们除了一颗人头,一抔骨灰,别无所获。
苏世誉未遭遇凶险之境,不是所料想的请君入瓮。
淮南王之案证物确凿与动机可疑的冲突更深,却彻底无从下手了。
如若不是他们多心了,那么只可能是事情恐怕不如所显露给世人的这般简单明了。
疑窦重生,思而不解。
楚明允盯着雪白信笺出神,目光不觉落在那人的名上,墨痕勾勒出清瘦笔画,横折转撇中透着温润。
可想见南方湿润柔软的风穿过他指间,袖袂翻飞间有一点浅淡笑意,如火色的罂粟花在他身前燃成蝶翼随风飞逝,山火绵延数十里未绝,灼灼不灭。
是无边风华。
那苏大人可要记得早些回来,免得我相思成疾。
分明是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的一句玩笑话。
窗外春雨渐大,一声声敲着梧叶,落在檐下。
楚明允突然一杯冷茶浇熄了香炉,将信笺扔在桌上,抬手按了按眉心。
相思成疾,开什么玩笑。
……哪个会真的想他。
几日过后,长安没等来御史大夫,却等来了前所未有的客人。
匈奴遣使来访,使臣还是九皇子宇文隼。
自开朝以来,大夏与匈奴就战事不断,不知多少忠魂迷失于荒漠胡尘,无定河边尽是大夏的累累骸骨。
妇孺老幼,提起匈奴也都是切齿拊心的。
即使是这几年因为楚明允,匈奴有所忌讳而不轻举妄动,边境两边依旧是据地严防,从不曾互通来往。
如今匈奴忽然派了皇子前来,朝中震惊,连忙按礼数迎接了,好歹没失了风度。